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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乡下的母亲妻子们,哪里听说过这个?虽说离婚这个词从民国后就听说了,可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农村,又怎么会这么快接受新派的东西?不要说离婚了,这民国后不也不许纳妾?乡镇以下的土地主不还是照纳不误?

母亲和雅萍都受到了打击,而打击最大的自然就是原配妻子章琬华。她理解不了李言信中所说的:燃烧的青春,像在莱茵河畔飘洒着玫瑰花雨般的爱情。她也不懂得什么叫解除封建束缚,追求身心的自由。李言鼓励她也去寻找自己的爱情,可她知道自己从小就是在一个封建家庭中长大,父亲是个儒学老顽固。嫁过来的时候是为了给父亲换大烟钱和弟弟妹妹们的生活费,自己哪里还有家可以归?

这和被休了有什么两样?就算她回家了,父亲也一定会告诉她:失节是大,不如吊死。丈夫之间回过一次家,她还记得那次他从外面回来时整个人脸上的那种神采奕奕,和之前的那种颓废完全不同,整个人像散发着一种光彩。

身上穿着笔挺的西洋服装,手里拿着西洋礼帽,提着个小皮箱子,戴着金丝框眼镜,温文儒雅。那时候全村的人几乎都出来看西洋景,都说李家的小子出去以后有出息了,今后能当大官儿。那时的她心里还甜滋滋的,认为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多少个日夜,自己和大姑子一同织布绣花,悄悄补贴家用,给远在上海的丈夫寄学费。村里的佃户交不上来钱,镇上的绸缎庄掌柜送来作假亏空的账簿,欺负李家现如今剩下来的孤儿寡母,自己一个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不得已站到了婆婆前头,去跟那些人理论。多少次自己搂着女儿,站在村口眼巴巴地望着路,期盼着丈夫的归来。

结果呢,就等来这么样一封绝情而又多情的信。多情是对那个洋学生,绝情是对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该怎么面对这些新来的词儿、新来的思想弄潮。

这些都不是李言的思考范畴,他只关心身边跟自己互相吟诵诗歌的青春伙伴。直到女大学生突然有一天不辞而别去了国外,他匆匆地追了过去,看到的只是人家和一个西方人结婚,将他抛弃在异国他乡的情景。战火纷起,在一次异国的飞机突袭中,李言就这样无辜地丧了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幡然醒悟,自己这一生究竟错了多少。

这就是一个“文科版”李言的一生。现在将有理科版的李言登场,代替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重新来活,替他好好孝敬父母,照顾妻儿,不再做败家子,更不再做负心汉。

第49章地主家的傻儿子(2)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靛青色福禄寿喜帐,模模糊糊床畔一张娇俏的小脸,手里正拿着一个浸了热水的绢子替自己擦额头。看穿着打扮,应当是这个少爷的贴身丫头。

“四喜,你好好看着少爷,夫人和老爷那边在争执呢,我去探探。”一股扑鼻的清香在床侧晃了一下,叫住了刚才手中拿绢子的小丫头。二人背对着他在讲话。个子稍高些的丫鬟应当是这个屋里的大丫头了,系着裙子,梳着和小丫鬟不一样的头。眼睛却连看都没有看床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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