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只手缓缓松开,谢忘之语气轻缓,眉头却微微皱着:“……这样啊。那我是不是避开梁娘子比较好,免得让她见我伤心?”
“倒也不用,都过去了。再说这种事情,总是我阿兄说了算。”
“也是。时候不早了,既然你有约,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下回还想见我,差人送信过来就好。”
“嗯嗯,嫂嫂再会!”李殊檀露出个明朗的笑容。
谢忘之也朝她笑笑,转身出去,同时候在门口的侍女进来,替李殊檀挑出那一排糕点里规整漂亮的,一个个小心地排进食盒里。
李殊檀站在厨房里,看着谢忘之远去的背影,渐渐收起笑容。
她当然不指望她家嫂嫂这种老实人会因为几句话对着梁贞莲下手,但记忆里最后的痛和恨,她总要还的,她只希望等到那个时候,梁贞莲或许走投无路会求到谢忘之那里去,而谢忘之能闭门不见。
“对不起。”李殊檀闭了闭眼,无声地道歉,“嫂嫂,我是个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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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谢忘之,李殊檀就该赴约。
时人爱在饭桌上谈事情,几顿饭吃下来,一来二去的不熟也混熟了,李殊檀有心想和崔云栖套近乎,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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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食不言的规矩横在前面,她只能味同嚼蜡地吃着桌上的珍奇菜色,等菜品撤下去,饭后吃着玩的点心呈上来,她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这是我自己做的,和这里的点心不同,是咸口的。”李殊檀打开垂珠递过来的食盒,把里边的方糕取出来,“郎君若是不介意,不如尝尝?”
让火燎过的方糕表面焦脆,滚着细细的糖粉,饶是凉了,闻着也比酒楼里送过来的糕点舒服,至少不觉得腻口。但崔云栖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礼貌地道谢,并不取用,倒是对李殊檀的手更感兴趣:“殿下的手怎么了?”
李殊檀顺势低头,在指尖看到一排细细的红痕。
她的皮肤白而薄,又养尊处优了半年,指尖的茧子全消下去,这些红痕烫在肌肤上,自己没多大感觉,看上去却扎眼,密密麻麻地压在指尖,倒像是受了什么火刑。
“这点心是烤过的,大概是那会儿没注意,烫出来的吧。”李殊檀有些尴尬,指尖蜷缩起来,“抱歉,碍郎君的眼了。”
崔云栖没说什么,只扬声叫了雅间外的伙计进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伙计连连应声,退下去没一会儿,就把他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崔云栖接过,打开略扁的盒盖:“请殿下伸手。”
李殊檀一怔。
这一怔的时间,崔云栖已经伸手托在了她腕上。
李殊檀本能地缩手,但抵不过年轻郎君的力气,反倒被抓了个满手,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烫伤的指尖搭在崔云栖掌心里,衬着他白皙而微微泛红的肌肤,指节微微屈起,不像是要上药,倒像是春日冶游,俊俏的郎君前来邀约。
她莫名地脸上发烫,不敢再动,垂下眼帘,乖顺地任由崔云栖拿签子挑了药膏,一点点敷在指尖烫出红痕的地方。
药膏是凉的,签子也是凉的,甚至托着她的那只手都比她体温略低,但李殊檀觉得一簇火从指尖窜起来,顺着经脉往里烧,烧得她浑身僵硬,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不断发颤。
“好了。”崔云栖仿佛浑然不觉,细细地替她五个手指都上好药,放下签子,盖上盒盖,优游自如,“多谢殿下上心,但若是会烫伤,不如不做。”
“……只是我不熟练而已!”李殊檀生怕连这个套近乎的机会都没了,急匆匆地把食盒推过去,不小心挨到刚上过药的指尖,一挤,真有点清凉的药膏灼出来的疼。
她吸了口气,面上却强行微笑,“郎君尝尝?下次……下次定不会弄伤手的。”
崔云栖只摇摇头,意思意思尝了一块,顶着李殊檀期待的眼神:“殿下千金之躯,我不过一介书生,怎能让殿下动手?若是殿下有意请我吃点心,东西两市不知有多少点心铺子。”
他不说,李殊檀就摸不着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收拾好那点失望起身,依旧含笑:“既然如此,不如我请郎君逛逛东市的铺子?”
崔云栖看了她一会儿,没有拒绝,跟着她起身。
李殊檀大喜,立即带着他出雅间下楼,一路往市尾走。
她选的酒楼临近东市的主道,长安城里纵马罚金,但总有不缺钱的纨绔子弟纵马过街,刚走了一段路,街边拐角里突然冲出几匹马,马蹄声密集如鼓点,吓得路人纷纷退避。
李殊檀藏着心思,一时躲避不及,马头直冲到面前,混乱间她听见马上的郎君嘘声狠狠勒马,看见高高扬起的马蹄,上边钉着的蹄铁崭新锃亮,一蹄能踏死她这个人。
而她整个人狠狠偏转,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一条手臂横在她腰间,浅青色的袖幅垂落,落在她棠红的襦裙上,仿佛海棠映衬天云。
她一晃神,只见马蹄重重落地,纵马的男人翻身下马,大概是顾忌在街上,遮掩着换了说法:“……娘子恕罪,马儿突然发狂,是在下的错。”
李殊檀愣住了:“……书成?”
第33章赴宴
“……是。”顾鸿自责且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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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深深低头,“在下控马不力,惊扰娘子了,请娘子责罚。”
“责罚就还是算了吧。”李殊檀摆摆手,没管已经松了手的崔云栖,只指指遥遥远去的那伙浪荡子弟,“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当然不是!”顾鸿急了,“在下听命前去兵部赵侍郎府上,途经此处,本想下马牵行,却被他人惊马,这才……总之都是在下的错。”
见他一脸诚恳,想解释,又笨嘴拙舌说不清楚,急得整张脸涨得红透,李殊檀先觉得好笑,旋即又松了口气。幸好顾鸿也是个老实人,否则好端端一个校尉,说是保护她才到长安城,临到要回营的时间却被那些纨绔带坏,李殊檀都怕她阿耶从墓里跳出来揍她。
“行啦行啦。”她相当宽容,“下回别从东市穿行了,这里人太多了,一不留神就遭殃。回去吧。”
“是。”顾鸿应声,这才抬头,恰巧瞄见站在李殊檀身后的郎君。
今日赴宴,崔云栖特意打扮得没那么素,外袍上刺有暗纹,蹀躞带下边依次挂着世家子弟常用的装饰物,长发则规规矩矩扎起来,分明是身利落的圆领袍,顾鸿却从崔云栖身上看出了些许矛盾,既风流又端庄,让人觉得或许他穿身松松垮垮的大袖会更合衬。
顾鸿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哪儿来的,他还有脸盲的毛病,说不清是真的见过,还是机缘巧合见过和崔云栖长相相似的人,他踯躅片刻:“娘子,这位是?”
这时候就该有个会看眼色的女婢上来介绍,但李殊檀先前为了和崔云栖独处,事先让垂珠回去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往边上退了退,硬着头皮给两人互通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