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被拉扯得变形,可他竟什么也听不见,仿佛自己观看的只是一部恐怖的默片电影。
这样的噩梦,已经记不清楚做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样,顾溟只能极力瞪大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人的面孔看得清楚一点。他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要受梦魇侵扰,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要来找他。
顾溟就快要被这滚滚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忽然觉得脚踝一紧,低头便看到一只被烧得焦黑的手。
那人身形扭曲,脸也被烧得漆黑一片,血和肉全部粘在一起,五官都分辨不清。他抬起头仰望着顾溟,张了张嘴,一对空洞洞的双眼里蜿蜒出两行血来。
顾溟浑身抽搐一下,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那人说的分明是,杀人偿命。
顾家要偿命。
“醒了?”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顾溟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又被抓了回去。他尝试挪动身体,然而圈住自己的两条胳膊却收得更紧了。
“手放开。”
“又做噩梦了?”顾烨贴紧他,一只手滑进他的睡衣里,打量物品似得捏了捏他的腰,又探到他的腹部缓慢地抚摸起来。
听到他这虚情假意的询问,顾溟冷笑一声,“谁叫我……姓顾呢。”
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顾溟的声音听起来虽然虚弱,却是字字寒冷、强硬,一句话里尽是讥讽。
顾家看起来确实是家大业大,身名俱泰,但是顾溟清楚得很,哪双手又是干干净净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光他知道的就有不少,更不用说那些被刻意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了,不然也不至于从自己一到顾家开始就不停地做噩梦。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情况稍有好转,但这满目疮痍还是时不时地在某一个安静的夜晚里蹦出来,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再不能寐,仿佛在提醒他,这是他生为顾家人的原罪,这是他永远也无法偿还的血泪控诉。
“你还想怎么样?再关上我三个月?还是说,三年,三十年,关到我死?”
“我确实想这么做来着。”顾烨握住他的一只手腕揉捏起来,“把你的四肢都用铁链锁上,关在地下室里养着。”
“哈,”顾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总还有,拿到枪的时候。”
“看来还是没想明白。”顾烨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裸露的脖颈上,“进我家的门,怎么可能带得了枪?”
什么意思?
这一秒钟的间隙,顾溟心里蹦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匪夷所思到让他不敢去细想。
“许老师,这么便宜的studio,平时怎么可能租的到?”
这个谜底顾烨说得轻描淡写,而对于顾溟来说,却如同平地里炸起的一声惊雷,轰隆一声,炸在耳边,惊得他呆若木鸡。
顾烨不紧不慢地捉住他指骨修长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还特意备好了护照,可惜你一点也不领情。车也不买,卡也不办,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我要加害于你呢。”
如同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狠狠地扼住了脖子,顾溟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他费尽心力,包括其间在这座城市四处躲藏的日子里,他在黑市里兜兜转转,日常就是买装备和寻找盲点,躲了近一个月才搭黑车逃出城去,好不容易逃回美国,结果呢,自己竟然拿着人家准备好的护照,在人家的手掌心里来了个到此一游。
他无法接受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年、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