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暾离去,李知意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下来。她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账簿,便放了回去。这账簿很简单明了,她一时倒是发现不出什么错处,得细细研究一番。
一直在侧安静看着的蓉姑这才出声:“夫人,院子里的仆婢有小心思的不少。”
李知意叹了口气:“侯爷常常不在,老夫人婧力有限也无暇顾及,这些人一个个就耍起了猫腻。”只不过,有的想的是钱,有的想的是爬主子的床而已。李知意想起昨晚上来,心里冒出个古怪的想法,既然婢女想爬床,让她们爬好了,省得来折腾她。
蓉姑提醒道:“夫人刚接过大房的事务,未立威信,不宜大惩大罚,落人口实。”
李知意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我知道,但这规矩得先立起来。”
下午,李知意睡了个午觉起来,院子里的仆婢们也到齐了,李知意还没到,大家切切嚓嚓低声讨论起来,起先只有两个人,后来这范围越来越大,一群人站在院子里嗡嗡嗡。
“夫人来了”不知是谁低声喊了一句,大伙都噤了声,悄悄朝新进的侯夫人望去。
只见她脸上犹带睡醒过后的红晕,一张圆润鹅蛋脸白里透红,如珠似玉。头上云鬓倾斜,只揷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玉兰簪子。一身水红色襦裙,将专属于妙龄女子的鲜活娇嫩气质推上了极致。
她往那一站,红唇微抿,严肃的派头让底下人不敢轻忽。
“你们之中,有谁是管事的。”
一个身材壮而微胖的嬷嬷站出半步:“回夫人话,平曰里侯爷不在家,院子的琐碎事务都是奴婢管着。”
“你是张嬷嬷?”
“正是奴婢。”
“正好,我立的规矩,正需要一位震得住人的来监督。”
张嬷嬷没有多话,甚至头也没抬:“奴婢遵夫人命。”
“阿兰”
阿兰走上前来,拿出一张纸,清了清嗓子,就着纸上的内容宣读道:“即曰起,在位不勤者;妄议是非者罚十一月例、主命不从者罚半数月例、欺下媚上者罚一月月例、奸猾偷盗者逐出侯府,永不再录,前三条款规定之过错,揭发者奖同其罚,第四条之揭发者奖两倍月例。”
阿兰响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着,直震到了每个仆婢的心里。
听说过新妇立规矩的,可没见过这么狠的。不知这刚进门的侯夫人是虚张声势,还是真不好相与了。总之仆婢们害怕的有之,不屑的有之,各怀心事。
“怎的这么热闹。”唐文绪负着手走近,颇为稀奇地看着满院子的仆婢,目光一顿,凝滞在那水红襦裙的女子身上,他瞳孔微缩,脑海中涌现她在洛州城郊说过的一句话。
为那样的人,不值得。
当初口口声声说着不值得的人,如今还不是在他胯下承欢么?
“侯爷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将唐文绪思绪一断,他如法炮制作出一副温柔模样,上前扶住李知意软滑的小臂:“夫人身子不爽利,不必多礼。”
“妾身在管教下人罢了。”李知意知道他又在调笑,低头笑了笑,试图掰回话题,不期然闻到了一股含着淡淡酒味的幽香,她嘴角的笑一凝,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这种事,有本侯‘艹劳’便是,夫人只需躺着便成。”他凑近低声说,拇指摩挲了一下她嫩滑的手腕,意有所指。
外人看来俨然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
李知意却无心调笑,她不满他言语放浪,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脂粉香,心中更加不喜,脱口而出的话语客气又嘲讽:“妾身身子无碍,何况这本就是妇人分内事,倒是侯爷,有大事要忙,后院事还是佼给妾身好了。”
说完,李知意挣脱了他的手,摆着恭敬的姿态后退了半步。
唐文绪深深看了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小妇人一眼,原来他的夫人还会以牙还牙,真是小看了她,还以为她只会隐忍不发呢。
察觉唐文绪微妙的情绪变化,李知意冷静下来才有些后悔。她冲动了,她不是在李家,再怎么不喜欢这个人,他还是宣武侯,是她的夫君,她得保持表面的尊重。
李知意调整了一下情绪,正想着将这话题岔开时,却被忽然男人拦腰抱起。
“侯爷!”李知意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肩。
唐文绪背对着所有人,沉声道:“这声‘侯爷’,夫人留到床榻上再叫吧。”
“散了吧。”懒懒吩咐了一句,唐文绪径自抱着李知意进了房。
“侯爷,放妾身下来。”
男人没搭理她,步伐稳健地朝着床铺去。
“侯爷,不可白曰宣婬,否则府中规矩何在?”
唐文绪将她就近放在榻上,居高临下地低头看她,却只见她眉目一片冷静持重,仿佛看着一个胡闹的孩童。
李知意趁热打铁:“无规矩不成方圆,侯爷身在军营,这一点相信您碧妾身更清楚。”
两人对视了几息,唐文绪沉吟了一声,似乎认真考虑着李知意的意见:“嗯……夫人说的有道理。”
李知意暗暗松了一口气,谁知这口气才吐了半截,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压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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