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你去宋国的时候才这么高,一晃眼,你都要为人父了。”
“父王比起当年,也变了很多。”邵瑜说道。
“你小小年纪,就入宋为质,可有怨恨过寡人?”燕王问道。
邵瑜摇了摇头,说道:“儿子入宋为质,是国事,不敢有丝毫怨恨。”
燕王目中精光闪烁,盯着邵瑜说道:“撒谎。”
邵瑜好不退让的回视,说道:“早些年确实怨过,远离故土,被宋人苛待欺辱,那时候心里恨着父王,但等到孩儿大了,反倒能理解父王了。”
燕王愣了两秒,然后轻笑一声,说道:“说说看。”
“三国互相派王子为质,名义上是互相牵制,但实际上这三个质子都是弃子,等到真的打起来了,谁也不会在意一个质子的死活,按理说,孩儿该继续怨恨着父王,但父王既是父,也是君,既然注定要有人做这个弃子,为什么不能是孩儿呢?虽然也吃了些许苦头,但也见识了不同的风土人情,真要怨恨,也只能怪孩儿运气不好。”
“况且,孩儿入宋为质,是为燕国大业牺牲,孩儿甘之如饴。”
邵瑜没有说的是,福祸相依,当年那些以为留在国内就万事大吉的王子们,此时死的死残的残,最后的赢家倒成了邵瑜这个一开始就被踢出燕国储位之争的人。
听到“燕国大业”,燕王微微挑了挑眉,说道:“那你说说这份大业。”
邵瑜看到燕王手边有一副舆图,说道:“父王可否借舆图一用。”
“可。”
邵瑜将那副舆图打开,手指随意划了一个圈,开口说道:“以苍蓝河为界限……”
邵瑜指着舆图侃侃而谈,燕王也从原本的漫不经心,神色变得越来越郑重,最后甚至跟邵瑜讨论了起来。
邵瑜傍晚时分入宫,一晚上过去,他也没能出宫,而是直接在燕王的偏殿歇了下来。
邵瑜一夜睡得安稳,燕王却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能睡着。
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燕王也不想养蛊,宋王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燕王也是如此,他的孩子们全都是温室里长大的,虽然说起来个个都有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但却总是缺了那么些血性,因而他们的壮志在燕王看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燕王想要一统三国,这并非一朝一夕的打算,而是燕国几代君主的心愿,几代人为了这么一个目的,几乎是殚精竭虑,因而燕王几乎无法容忍,自己的继承人会是一个蠢蛋。
燕王想要通过养蛊的办法,培养出最优秀的继承人,但这群蠢蛋血性养出来了,最终却厮杀得太过惨烈,紧急接了邵瑜回国,本是燕王的无奈之举。
燕王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总有一种时日无多的感觉,燕国的局势看起来明朗,但若是没有一个镇得住的君主,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