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烬正是心神失守之时,被他这近距离的脸冲击,晃了晃神。
“我知道的……”他声音渐沉了下去,眼帘阖上了,身形笔直梆硬的往下倒。
医生说他的精神图景屏障很厉害,向导们进不去,强行进去自己都可能受伤。
然而邬烬对他几乎毫无防备。
虞凡白接住他的身体。
他不是他——这个结果似乎让邬烬很难接受。
精神图景几近崩溃,前些天快要扑灭的烈火熊熊燃烧,当进入他的精神图景后,虞凡白才明白灰狼身上为什么会那么狼狈。
烈火快要烧到枝头的嫩芽,它用它的爪子一直在扑火。
它很喜欢树上新生的小嫩芽,保护着那向往着新生的嫩芽。
-
邬烬陷入了沉睡。
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中的他反反复复出现在去往军营的那趟列车上,他在车上碰到了虞凡白。
虞凡白看向他的眼神是温和的,却疏离又陌生,他叫他“阁下”,他记不住他的名字。
满腔见面后的期盼似一面被镜子被彻底打碎。
他想过那么多次和他见面的场面,他该坦然自若,还是昂首挺胸。
他以为他会恨他的。
但他只是在想,虞凡白丢下他没有错。
他没有照顾他长大的义务。
他太弱了,不能和他并肩。
哪怕被抛弃,也不能怪他。
在那段时日,他想过很多,是不是他吃得太多,是不是他脾气太坏,是不是……是不是变强了,就能见到他了。
他努力长大,努力变强,努力来到他的身边。
他忘了他。
连那点痕迹,那唯一能证明他们的过去,都消失了。
他想问他为什么丢下他,都没处问了。
因为他什么也不记得。
为什么……不见了?
他的一切成了一场空,一个梦,一个他触手可及,却是虚妄的梦境。
虞凡白身上所有属于他的痕迹都消散了干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去过赫卡城,赫卡城的虞凡白随着他的记忆一起被埋葬在过去。
似那镜中花,水中月。
他额角青筋暴起,浑身每一根神经都似隐隐作痛,疼到了骨头缝,让他心中升起一阵毁灭欲望,自我毁灭以及对这世界的厌恶痛恨,让他恨不得将一切都化为灰飞烟灭。
似有一阵清风拂过。
错乱的神经似被一股暖流穿过,那快要崩裂的痕迹也被人温柔抚摸,他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在那熟悉的气息包裹下,他的神经慢慢放松,身体似也在往下坠落到那温柔乡,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他不知道母亲的怀抱是什么样的。
因为那个女人从来没有拥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