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去的一年,要变苦行僧呀。”主任打趣道。
我笑笑,“没关系。”
她也就不再说什么,让我等通知。
这期间,我没有踏足图书馆一步,借书还书都狠心地叫办公室的学生助理跑腿。
终于等到人事通知下来。我要开始办手续收拾行李了。
母亲在电话那头不住抱怨,“你才毕业多久呀,又得走一年,你都没陪我去看过弟弟的演唱会……”我听见父亲在旁边替我解围,“孩子出去见识见识是好事,你就别说了。”
答应了母亲天天跟她视频聊天后,我们结束了通话。
我放下电话,抬头看天。
天地浩然,我却不断流浪。
我以最快速度准备好所有手续资料,选择最早的日期递交申请。
一切顺利得出奇。
与学院的老师做好交接,我就能动身。
学生们听到风声,不断过来找我或聊天或拍照。
我全部拒绝。
我不想与人来往太多。
就让我安静地来,安静地走。
Punch 12
我此行的目的地是芬兰,有极夜和极昼,能看见北极光。
对方学校给我安排了学校附近的寓所。站在小阳台上,能听见不远处海浪的声音。
接待我的留访(留学生和访问学者)组织本安排了几天的观光旅游,让我先放松一下,但我婉拒了,直接到系里跟对接的教授们见面,准备研究课题。
他们惊讶,眼下正是旅游季的尾巴,等入了冬,那就有很长的时间不能四处走动了。
“年轻人,顺便去交交友!”长着大胡子的教授笑着对我说。
我只笑笑。
或许,我更想当个苦行僧。
半个月后,满城风雪。
天色暗沉,云层厚且低,风云间有微微暗光,仿佛杀伐的刀剑在不断挥舞。
我突发狂想,披上大衣,到街上走动。
呼啸的风与雪猛烈如兽,以极狂的凛冽之势吞噬我。
在天地撼动之间,小小的我,觉得痛快。
我歪歪斜斜地、走一步退三步地,慢慢地挪到了只闻其声未见其真颜的海。
那海是黑色的,像狂乱的战场。一波一浪之间的翻滚,都带着极其冷酷的恶意。
然而天地之大,比不过人心。
系里有研讨会,讲的是《洛丽塔》。
中文版的开头为,“洛丽塔,我生命之光 ,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 ,我的灵魂”。
而英文原版的“欲念”用词为loins,指生`殖`器。
每一个单词,都表达出沉沦。
这是我为数不多不愿重读的书。
它会提醒我,在池又鳞十六岁时,我曾有过的欲念。
池又鳞打完篮球回家,在浴室门外把衣服乱脱一地。
门内,他在洗澡;门外,我走近。
我的目光,在地上一堆脏衣服中流连。
我盯着他的内裤。
我想把它捡起,凑到鼻子底下,闭上眼,好好地,闻一闻。
来芬兰数月,我没有交到朋友。
邀我喝酒喝咖啡参加派对的好意,我只心领。时间一长,便无人问津。
一开始是母亲主动与我视频聊天,后来反倒是我到时到点就向她请安。她说起我来,“哎呀,你怎么不出去会会朋友什么的,这么准时跟我视频不行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