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青看来,那些即将成为现实。
或许是晚上总是会使人脆弱一些,玄青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乖,那只是一个梦。”南桑轻轻地摸着玄青的头,像是安慰小孩儿一般。
“陛下……”玄青不自觉地避开南桑抚摸的手,他的嗓音很沙哑,“我求您了。”
玄青直愣愣地望向南桑,把自己所有的软弱,所有的情绪都赤-裸地展现在了南桑面前。这些情绪过于沉重,过于悲伤。南桑一时间竟然不敢直视。
“求您放了臣,”玄青顿了顿,他漆黑的眼里忽然生出了一点光,“或者赐臣一死。”
这是这几月以来,他头一次再次用了“臣”这个自称。他想要以臣子的身份走进坟墓,而不是那梦中人人唾弃的家国罪人。
南桑的动作一顿,他沉声道:“你想都别想。”
玄青眼里的光灭了,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自那日之后,玄青的魂儿就好像没了似的,没有几分生气。他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南桑在一旁眼看着即是心疼,又是生气。
传了几次御医,御医说这是心病,郁积于心。御医没有说出口的是,病人心存死志。只是这句话,他不敢说出来,他怕说完之后死的成了他自己。
即使御医没说,南桑也看得出来,玄青这是没了求生的意志。他也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唤回玄青的生机。
南桑他不会。
即便是死,他也要把玄青攥在手里。
但是为了玄青的身体,南桑还是皱着眉,让他回将军府休息几日。当然,南桑会派遣暗卫在将军府里守着。他有信心,玄青逃不出去。
白日回府,容易引起京城其他人的注意。所以玄青以及监视他的暗卫,是借着夜色回到将军府。
望着阔别数月的将军府,玄青面色复杂。这座将军府是回来前陛下赐下的,他在这府里只住了四天。这府里人丁稀少,只有几个干粗活的奴仆和守门的护卫。他的部下们,也各有居所,不住在府内。
面对这座将军府,他是陌生的。可在此刻,玄青却觉得格外亲切。
时辰不早了,简单洗漱之后,玄青便准备卧床休息。说是睡觉休息,不过是把发怔的地方换到床上。那日过后,玄青便难以入眠。即便睡着了,也睡不踏实,很容易惊醒。
一睡觉,入梦的便是一张张仇恨的脸。
为了让玄青稍稍松口气,南桑没让值守的暗卫直接守在他卧房跟前。南桑只让他们守住玄青,不让他走出将军府而已。
玄青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双手交握时,左手感受到右手的温度,右手体会到左手的力度,只有这样,玄青才会偷得一两分的喘息空间。
他没有闭眼,他睁着眼。他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却又思绪万千。所有情绪像是荒原上的野草,冒了尖,一片片。等到野草彻底长满荒原时,这片土地也就被完全控制了。
极轻微的声响突然响起。
玄青没有轻举妄动,他呼吸平缓,像是睡熟了。
“啧,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没醒。”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一听到这声音,南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只听得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你瞒不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