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吴远冷冷一笑,“可有丞相大人你不认妻女荒唐?!”
“吴远!”杨同徽终是忍不住,再不顾什么斯文不斯文,脸红脖子粗地怒斥出声。
“哦?杨大人如此激动,是要告诉我吴远,无论显儿是男是女,无论她相爱之人是男是女,杨大人你都会认她这个孩子喽?”吴远怒极,此时看着杨同徽跳脚的模样反倒冷静了下来,只唇边一抹冷冷的笑意,语气挑衅。
“杨家的人,不会如此荒唐。”到了此刻,杨同徽倒也冷静了下来。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丞相,不能落了下乘。
这话言外之意,便是若杨显果真如此荒唐,便不是他杨家的人。
“咣当——”这次吴远还没有发起火来,却听到门外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这下,吴远和杨同徽面面相觑。
门“吱呀”一生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脸已看不出表情来的杨显,她笔直地站在门外,地上是一堆碎瓷,有褐色的汤药洒了一地,她的青衫上面亦沾了些许药汁。
“显儿……”吴远看着杨显苍白的脸色,心内一阵惊惶,正不知如何安慰,却看到自家夫人亦端了一个托盘缓缓而来,远远地看到门是开着的,但杨显却兀自站在门口屹然不动,便笑眯眯地道:“囡囡站在外面做什么?可是你舅舅……”
话未曾说完,吴夫人已走近到杨显身旁,瞧着地上狼藉一片,又转脸一看杨显极其难看的脸色,便意识到了许是有什么不对,便将托盘递至身边小丫鬟的手中,给她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便行礼退下。
“囡囡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吴夫人说着,便抬手覆到了杨显的额上,却只觉得她肌肤冰冷,在这灿烂春日当中,竟是如同立于冰雪之中一般。
“舅母,无妨。”杨显一开口,在场的另外三人均吓了一跳——许是伤心又急躁,她的声音经哑了起来。
“父亲方才所言当真?”她艰涩开口。
她明知杨同徽是个怎样的人,明知他得知真相会有怎样的反应,可她还是抱着了那么一点点的侥幸——他可是她的爹啊!他本应该是这个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真的会不顾一丝一毫的感情,说不要她便果真不要她了吗?
她以为他不会的。
她以为。
可她毕竟是错了。
“杨显,你好大的胆子啊!”杨同徽在杨显平静又哀伤的注视之下,只觉得芒刺在背,怎样都不自在起来。可他又怎么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显露出来?于是,反倒更加厉声厉色起来,“一个谎言说了十七年,又诱拐了誉王爷的女儿,你还有脸在我面前问这些?!”
一席话听毕,杨显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个透。
许是时运到头了吧。她一个女孩儿,顶了个男儿的名头,招摇撞骗了那么多年,锦衣玉食了那么多年,还险些以为自己能够与心爱的女子共度一生,瞧上去是多么美好的人生啊。可这都不是属于她的,她是个被自己父亲嫌弃的女儿,这一切都只是属于那个叫“杨显”的男儿,她只是借了他的名头侥幸过了这十七年。
“是不是,”杨显面上闪过一抹凄惶,她抬眸望向杨同徽,甚是凄楚,却仍是挤出了一个笑来,她拼命地想要笑得好看些,可那笑浮在她的脸皮上仍是若清淡水墨画上去的一般,稍稍一碰便脱落得半点儿不剩,显出原本的凄楚,“是不是,若是没有那个谎言,杨显也同几个姐姐一般,连长到如今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