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年轻不懂事,怠慢了道长,下去定然会严加惩戒,还请道长看在诸位仙圣的面子上,莫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人不知比之前那年轻人高明多少,态度恭谨,又半点儿不折了誉王府的面子。
杨显微微一笑。
到这种地步,便是了。若再拿捏姿态下去,恐生事端。
“先生说的是。”杨显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那几根假毛儿,装得仙风道骨。
“担不起道长一声‘先生’,道长唤在下一声‘老金’便是。”老金仍是毕恭毕敬,躬身请杨显入府。
杨显也只是略略颔首,从善如流地抬起了脚步。
“杨……师,师父,”眼瞧着杨显的方向改变,明炘在后面怯生生地拽了拽杨显的衣袍,待杨显回眼看他时,只见他委屈道,“不回去吃甜瓜了么?”
“……”杨显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的高人形象啊……
那之前来请的年轻人,并几个门房,听到这话俱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多了许多不屑与轻蔑在里头——看来,这个道长混得不怎么好,连座下的小徒弟的吃穿,都拮据到如此小家子气。
杨显的面上微微发烧,轻轻咳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老金却仍是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未曾听到一般,朝明炘和明远笑得和蔼可亲:“这二位小仙童也是聪敏可爱,都是老金眼拙,未曾好好招待二位仙童。”
明炘和明远何曾听过这些,俱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明炘抬起头来,拉了拉杨显的衣角,眼瞅着小嘴一张又要发问。杨显唯恐这小祖宗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飞快地在明炘的额上用手指弹了一下道:“金先生如此诚恳相邀,你们两个,还不快快谢了金先生来?”
明炘和明远虽然还在糊涂着,但到底是机灵的,一起朝老金行了个礼,板板正正地站在杨显后头,比之平常人家的孩子却也多了几分儿不同。
老金何等精明人物,瞧着眼前这一幕心内也略略犯嘀咕,但他活到这把年纪,在誉王府里头什么事儿没有经历过?还会怕撞上门儿来的几个骗子?
这般各怀心事,已进了誉王府。
赵临原本得先皇宠信,誉王府内更是修葺得甚为华贵大气。府内游廊曲折,清池假山无所不有,房屋富丽,奇花异草无数;誉王前些日子偶来兴致,更是养了几只孔雀放在府里散着,那孔雀被这般养惯了,也不惧人,只迈着小步在水畔的草地上散步。
明炘和明远简直要看痴了。
老金原本以为这俩孩子会一番连声赞叹的,谁承想这进来了半天,那俩孩子是未曾出声。老金肃然,心下微恼,如此看来这两个孩子却是跟着道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方才在门口执念于瓜果,也属人之常情,再板正的小孩子总归是容易被这口舌之味给牵绊的。可恨方才府内那一群没眼力劲儿的人,轻轻一笑不知道把道长得罪到哪儿去了。
幸而有这两个小道童在,贪念口腹之欲,倒也好收买;小道童安抚好了,还怕他们不在自家师父面前多说好话?
这样想着,老金才心下稍安。
杨显瞧着明炘和明远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儿,心内叫苦。幸而算是呆住了,未曾叫喊出声,才略略保住了自己的高人风范。
于是,老金和杨显二人,各自在暗地懊恼,瞧向对方的眼神儿便不由自主地心虚了许多,温软了许多,你谦我让,气氛分外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