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儿大骇,猛然低头,这等大不敬的话,唯有这位杨姑娘才说得出来,她这等做奴才的,要想活命,最好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柳繁音的余光落在了龄儿身上,心内暗道杨显倒也真是谁人也不避讳,虽然如此,但到底她的心里还是喜的——是她信任她,所有才肯在她面前毫无顾忌。
“龄儿去小厨房看看,下午有什么点心。”虽是如此,柳繁音仍是吩咐龄儿,龄儿如获大赦,应声而去。
“这个丫头,倒是第一聪明人。”柳繁音望着龄儿离去,感慨道。
杨显亦顺着柳繁音的目光望去,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再看不见,才不满道:“第一聪明人?能有我聪明?”
“噗嗤……”柳繁音这回却是忍不住了。
杨显的脸刷地爆红,只觉得面上灼烧,她也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了。
再看柳繁音笑得东倒西歪的模样,杨显觉得面上灼烧更甚,刚想再强行解释一番,突然发现自己被带沟里去了——刚刚不是在骂梁玉书么?怎么一瞬间就成了繁音在笑话自己了?哼……
杨显很是愤慨。
她这般情绪变化,柳繁音自然看在眼里,笑完了那一场,终究还是正经起来,款款对她道:“这些事情,倒是不用你来提醒我——我既无心嫁他,那他是否花天酒地是否是个伪君子,又与我何干呢?”
“再者说,花娘和芸娘,都是我的人,梁玉书那般行径,我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又何必大惊小怪,为这等人气坏了自己?”柳繁音慢条斯理道,一边看着身旁的小火炉上的茶水沸腾,一边还要照顾着杨显的情绪。
“……”这回,却是轮到杨显哑然失笑了。
她竟是糊涂了。
依着柳繁音那般聪明颖悟,她偶然得知的这些消息,繁音又怎会全然不知?她风风火火地闯来骂了半晌的梁玉书,倒是自己热闹出了一场戏。
幸而她的繁音聪明,也幸而她遇见她的繁音。
再坏着心眼儿想一想,也得亏梁玉书是个不成器的坏小子,若他当真如传言中的那般是个翩翩君子,说不准繁音当真就被他拐了去,如今也没她什么事儿了。
“那……繁音打算怎么办?”杨显总觉得,柳繁音既然知道了这一切,自然不会就只是知道而已。
“你猜?”柳繁音端起茶杯,纤细的手指捏着杯盖,轻轻地在杯子上扫了扫,朝杨显婉然一笑,带了一丝狡黠,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生机与活泼,倒像是一只伶俐的小狐狸,还是自由自在长在乡野的那种。
“我猜……”杨显郑重其事地歪着脑袋想了想,正襟危坐,连柳繁音都以为她这般郑重是要说出什么认真的话来,只听她郑重道,“我才不猜!”
“噗……”柳繁音原本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猛然听到这句话,差点儿笑到将茶都泼了出来。
“繁音那么聪明,我才不去猜繁音想的事。”杨显倒很是理直气壮。
柳繁音忍俊不禁,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让她又爱又恨,让她恨不能握着她的手日日相陪,让她心潮翻涌,让她总是变得不那么像自己,千头万绪翻涌,到了最后,柳繁音也只抬手轻轻点了一下杨显的额头,叹道:“你如今却是愈发懒了。”
“一家之中,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杨显朝柳繁音眨眨眼睛,眸中波光粼粼。
柳繁音闻言微微一愣,继而笑出声来,是呵,一家之中,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有她在,自然护得杨显安稳,那就无需杨显也煞费苦心去认清世间的一切。
“你这般想,倒是很聪明。”柳繁音笑道,“今儿个荷花开得正好,我带你去赏赏荷花,何必在这些小事上耗费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