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应了一声是,退下了。
“太后这般驳圣上的面子只怕不好。”孙嬷嬷劝道:“圣上总归是年纪小,思虑不周全,您不如就依他这一回?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母子情分就不好了。”
太后低头看了孙嬷嬷一眼,冷笑一声,然后拈着手上的一串佛珠,眉眼间带了一丝冷厉:“年纪小?高祖十六岁亲政,平西夷,收南郡,自此我东陵无人敢犯,他呢?哀家瞧着他就是少长了个脑子,为了给那吴王一口气受,这般不顾大局!”
顿了顿,方才继续道:“选秀的事情你多费心瞧着点儿,貌不貌美倒在其次,德才也在其次,只选些身子骨硬朗好生养的,多生几个皇子。”
孙嬷嬷瞅着太后眼角的细纹,应下了。
太后并不是第一次流露出这种废帝的意思了,眼瞧着这个亲手抚育大的孩子长成了一滩烂泥,虎狼环伺之间派不上什么用处,只一味的拖后腿,登基的头一年还算好的,事事顺着太后的意,母子间还算亲厚。
只这几年,皇帝越发看姬恪不顺眼,几次出手整他,却偏偏,每一次都棋差一招,露出了马脚,虽然明面上皇帝占了上风,可实际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姬恪却得了大半的人心,弄得宗亲们颇有怨言。
东陵国立国之初走的是造反的路子,姬家手握兵权日益做大,功高震主之时一举端了前头的王朝,没安稳几年,皇帝害怕宗亲如发炮制,便给了言官下监百官上谏皇帝的权利。后来皇帝始祖皇帝还是多疑,总觉得宗亲图谋不轨,便大开杀戒,余下的宗亲们真的起兵造反了,皇帝为人凉薄,手下之人多有怨言,始祖皇帝便吃了败仗,便有了皇帝要看些宗亲脸色的由头。
若像圣宪帝一样是个贤名的君主,那些个宗亲们也还消停,并不出来指手画脚,只安心享乐,偏生这个姬慎胸无点墨,什么也不会,可不就遭宗亲们的白眼吗?偏生这个皇帝还老想残害吴王,那可是圣宪帝的幺子啊,你今天敢残杀手足,明天是不是就敢对他们这些宗亲下手了?
所以宗亲们护着姬恪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这皇帝就是看不明白,以为自己真就是只手遮天了,各种怠慢宗亲、愚弄朝臣、不思朝政,丞相冯四延百般荒唐也还是入了他的眼,百般纵容,反倒是对着那些名臣贤士颇为不喜......
孙嬷嬷叹了口气,陈太后这一生真是太苦了,从前宋淑妃是多么的受宠,被圣宪帝放在心尖上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出身那么高的一个人,进了宫,守着深宫活的万般艰难千百凄凉,如今终于熬死了皇帝,赐死了宋淑妃,翻身成为皇宫的主人,本以为终于可以享清福了,却又要为这个不靠谱的皇帝操碎了心。
太后垂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手抵着太阳穴,似乎睡着了一样,静默了半响才忽然问道:“那关十三娘据说有几分本事?”
孙嬷嬷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忙答道:“杭州府那一次,据说吴王身边的侍卫们都死的差不多了,吴王好像也中了一刀,眼瞧着要死了,被关十三娘救活了,没几天就齐齐整整的到了杭州府见了宋简明。丞相病重的时候,也是这位关十三娘寻了神医救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