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啊!许老头你的蛮力!”林彦往前跳了半步,甩开许嘉临的手。
林彦在许嘉临面前,有着不少面孔,像现在这样龇牙咧嘴的小孩子模样,是许嘉临最喜爱的,于是他立刻赔笑道:“是叔叔的错,快给我看看,怎么搞的?”
“是烫的啦,那个谁……我不认识,一个男的跟我哥吵架来着呢,还推我哥,说什么补课的,我感觉那男的是个衣冠禽兽。”贺正西窝在小板凳上,看动画、挑事两不误。
林彦则被他的描述给逗笑了,“一个男的”,想不到这小孩还挺排外的。“衣冠禽兽”又是怎么回事,一个7岁小孩,哪里知道的这个词。
许嘉临也笑了,他猜出来“那个男的”是林彦的同学蔡恒远,林彦很少跟同龄人玩,除了蔡恒远,从没让别的同学进过家门。
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最好,更何况,许嘉临是一个对家庭教育完全不上心的人。他对林彦的确是想要充满关爱的,但他又有着无法改变的本性。许嘉临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没再问,他揽过林彦的小肩膀,俩人聊晚餐话题去了。
面对许嘉临买回来的一堆熟食,林彦愁得小脸紧皱。家里那台旧冰箱坏了很久,制冷效果一言难尽,东西再搁一天准得馊。林彦一身穷毛病,对浪费深恶痛绝。
许嘉临则毫不在意地说:“你以为我照着你饭量买的?看动画片那个能吃着呢,才几岁就天天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变成小老头怎么办?”
你以为我愿意么,难道不是因为你都不在乎这些细毛蒜皮?
林彦决定不再跟许嘉临扯了,他说不过这个满嘴道理的人。许嘉临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大人,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他们熟知彼此的性格。没有哪个人是零缺点的,许嘉临更是如此。可就算他再没出息,再颓废,林彦也只想紧紧抓住,死都不愿放开。
这一天的晚饭相当丰盛,但吃在林彦嘴里,却尝不出味道了。
自他进入小学开始,许嘉临每年都要出去一、两个月,等在外面赚够钱,并且浪荡够了,再回到这间破旧祠堂里继续住着。许嘉临对挣钱花钱没有概念,第一年出去的时候,他带回来五万块,林彦很惊讶,什么工作能让人一个多月赚五万?他有些害怕,但不敢问。许嘉临当时拿出来三沓钱交给林彦让他去存好,过后才意识到,林彦就是个孩子,就算去银行,柜员应该也不会帮忙开户。
从那年开始,许嘉临每年都给林彦存一些钱,行情不好的时候存几千块,行情好了是几万块。林彦从不伸手跟他主动要钱,两人平日里也没有更大的花销,这笔钱一直安安稳稳地呆在银行里定存着。
林彦的左耳已经完全接收不到任何声音了,医生与助听器都无能为力,但作为长辈,许嘉临还是抱着一些期待的。他确实不会教育孩子,可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如果真遇见了机会可以治愈,没有钱是不行的,如今又顺手捡回个更小的,负担一点点变重。许嘉临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祠堂里住多少年,作为一个不可能有出息的人,在离开之前,总归要留些什么给这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