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林舒嘴角残留的那一丁点沙拉酱被医生火眼金睛地发现了后,她绝望地发现,刚才兜头淋下的狗血其实还能再磅礴一点,自己不止面子里子可以不要,前方还有‘被直接捶烂’这个修饰词在等着她。
“教授……您真过分……”
林舒萎靡地从厕所出来,被扶着坐回了床上,用眼睛向Lorenz发射怨念光波。
这次为了防止这个患者再次为非作歹地乱来,护士直接动手给她上了固定颈椎的的颈托和固定膝关节的范围覆盖整条腿的腿部支架。现在不要说是拉琴,就是从床上爬起来,林舒也需要旁边的人对她施以援手。
只遭受了一点波及的Lorenz不紧不慢地吃着她从果盘里拿的蛇果:“我们要把损失降到最低,明白吗?还有——你刚才说什么?‘它在海里等你’?你准备去海里捞你的琴弓去?”
忘记了自己的教授会读唇语的林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Lorenz靠过来,单手拎起了林舒的耳朵,用力开始拧,嗓音徒然拔高:我发现你胆子现在真是越来越大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位母亲,当你还没庆幸完自己的孩子大难不死地从一场可怕的海难中逃生,孩子却表示要再去那个她差点小命不保的地方去找该死的琴弓的时候,你会怎么想?”
“嗯……”林舒脸上挂着僵硬而心虚的微笑:“大概是……打断她的腿?”
“你知道就好。”
Lorenz松开了自己手,顺便把床上的那把坏掉的琴弓拿起来重新装回了自己包里:“作案工具没收。”
林舒:“然而一把坏掉的琴弓留给我我也做不了什么啊。”
Lorenz:“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在见过你午休的时候用橙子代替琴弓拉曲之后?”
林舒:“什么,你居然看到了……不对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餐厅啊!!!!监视我吗!!”
“难道学校餐厅不允许我去吃吗?”
Lorenz矢口否认,同时不耐烦地弹了林舒脑门一下。
她不会告诉林舒,她当然是得知了她在和社团那些人准备在餐厅演奏给古典乐部招新的消息后才匆匆赶去的,硬要说监视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在同意林舒来纽约上学就近治疗前,林素,也就是林舒的母亲曾郑重拜托并且叮嘱她,一定不要再让林舒演奏大提琴协奏曲,或者准确点说,她不允许林舒再演奏任何以大提琴为主角的交响乐。
在林舒的精神状况确认稳定前,过于细腻的音乐会使她沉溺,并且进一步走入作曲人曾经的感情世界中。这对于体验派感性自然流的人来说,是件无与伦比的美妙的事,可是假如发生在林舒身上,那就相当于把一个110v的灯泡接上了220v的电路,灯泡有可能不会坏,但是所面临坏掉的风险和危险却大到让人不能忍受。同为音乐家,林素全力支持林舒用自己最稚嫩、也是最敏感多变的年岁去咽下这些隐藏在音符间的情感碎片,为此她将竭尽自己所能地确保林舒的天赋不被浪费。可是作为一个母亲,特别是感受到自己女儿的内心世界平衡已脆弱得岌岌可危的母亲,她不得不强忍着心痛将这些可能会杀死她孩子的利器藏起来,束之高阁——她们家族已经有五位因为过度沉溺艺术世界而早早结束了自己生命的天才了,林舒的名字不该成为当中的第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