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我懊恼地推开键盘,点了根烟。
我想了很久,只找出一条合理的解释:每一段过去的关系中,我之所以能进退自如,是因为总有样东西能拴着对方,让他们离不开,有的是用钱,有的是用我的社会关系,还有的是用我塑造出的人格魅力,而似乎对左宁,这一切都很难生效。我无法真正的控制他,因而懊恼,这种情绪,实际来源于控制欲。
六周后,我终于从被禁锢中解放出来,回到办公室得到的第一个噩耗就是海清集团向我提出解聘,解除雇用关系。
我觉得这事不可思议,打了个电话给左志强,但他根本就不接,打给他前台秘书,一直推称在开会,又打到他们人力资源部,那边回答说合同其实两个月前就已经到期,属于自然终止,他们不打算续约罢了。
这事搞得我火大,细细想来不过两种可能:一是何茜从中捣鬼,二是左宁从中作梗。这两年我为海清跑前跑后解决了多少纠纷,左志强应该不可能从技术层面否定我的作用,这本就是一桩成年人之间的生意,左宁没那本事说服左志强解聘我,就算对方是他爹。
我这人平生最怕死得不明不白,如果真是左宁干的,那倒好说,如果是何茜,我肯定不能再留她了。思考良久打算用排除法,开车去了趟艺术学院,想找左宁问个清楚,如果他承认,那好办,如果他不承认,我也有办法让他承认。
大家别想歪,重口味什么跟我无缘。
二十分钟后,我来到了艺术学院,却不知道将以何种表情去面对他,是愤怒呢,是阴沉呢,是温和呢,还是循循善诱。而当我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在二教门口对我蓦然回首的时候,我觉得其实表情什么的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吊着一根胳膊,小臂上打着石膏,脸上有淤青,眼角微肿尚未消退,这样的场景只让我对自己之前的某种猜测有了确凿的证实:打手,可能真的不是陆迟找来的。
我说你怎么了,伤成这样?这样还能拉琴么?
他摇摇头说没事,早上起床的时候脚勾了下被子,然后手撑到地,就折了。
我觉得这个解释很圆满了,真心想就这么信了,连来这里为的什么都忘了。
我点点头,说那你好好养伤吧,我就不打扰你上课了。说完转身就走。
贾臣。
好像听见他在背后喊了我一声,不过没有回头。
19、雇佣关系...
我爸一直拒绝与我恢复建交,即使我多次向他出示警方调查结果,他都不相信这仅仅是一起简单的入室抢劫。
他会这么固执,我也无计可施,这个毛病似乎生在命里,打从我会说话起,他就认定我满口胡言没几句真话,小的时候我还总辩解,涨红了脸,手舞足蹈地高喊“以主席的名义发誓,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后来主席走了,我也没什么能拿来发誓的,索性不辩解,再后来,我觉得既然说真话也没人信,不如试着说点假话,谁知我明明说着假话,别人却总是信以为真。
这就是生活的悖论。
久而久之,我就成了这样一个人,满口谎言,虚伪至极。后来我也经常会遇见同类,却假作清高不屑与他们为伍。
海清的代理事件果然不出在左宁身上,而是祸起萧墙:张爱民搜集了我一大叠吃代理官司回扣的证据报给左志强,据说左志强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回过神来第一句就是:贾臣真他妈不是东西。
这事是何茜透露给我的,我并不怀疑它的真实性,不过这小贱人并非向着我才前来告密,她现在是张爱民养在我身边的奸细,他俩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估计想搞死我。
这事我能理解,只不过感情上不能接受:张爱民这厮与我素无恩怨,何故布这么个局撬我墙角?
不过再往深了想想,又觉得无可厚非。一个数据足以说明问题:中国律师80%以上的收入来源于非诉讼业务,其中,企业法律顾问业务是龙头。
龙头什么概念?不用我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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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茜求我千万别找张爱民摊牌,否则她就死定了,说得情真意切,差点没当场飙泪,我不得不感慨行业内人才辈出,专业水平不咋地,但演技一流,出几个金马奖应该不成问题,又深深地觉得祖国要想冲顶奥斯卡,只有靠我们司法界努力了。
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事捅破,便假装上当,大骂一通张爱民,又做欣慰状,说多亏了你茜茜,否则我得活活被这厮玩死。
这事就假装平定下去,见到张爱民的时候我该笑还是笑,没有一点生分,他大概觉得我这人够种,知道了真相还能这么镇定,可能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但他这次确凿是猜错了,我并没有在布什么局,而是把目光投远了一点,石城的法律顾问,并非海清一家可做。
程语的案子二审告捷,姓丁的狗急跳墙,法院判他没有主体资格,于是他便申请解除与姓李的之间的转让债权,转而让姓李的来请求债务偿还。
(因为章节隔得太久,来案情回顾一下:一年前程语跟人签了份委托经营合同,对方给他两百万,他定期还款付息,过了没多久对方把这两百万的债权转让给了一个姓李的,后来这姓李的又把债权转让给了一个姓丁的,现在这个姓丁的上门来找他要钱,他推称手上没有现钱,请求对方再缓一阵子,结果这姓丁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告上了法庭。)
这事换汤不换药,你姓丁的没有资格,姓李的就有了?你就是姓胡姓温也不行啊……还得继续解除,把最上面一层的搬出来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