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带着孩子来看这样的热闹。
那应该就是来看她老伴的了。
想到先前发生的事,黎老太太抿起了嘴。
自从老伴生了大病,他们算是看尽了人情冷暖。
原先在鄂省那边走得近的朋友,面皮薄的,会意思意思给点钱,在他们张口借钱之前,已经开始哭穷了。
面皮厚的,直接躲着他们走,把他们当瘟神一样。
也就是老伴的单位还算有人情味,知道他急需要用钱,组织同事们捐款。虽然跟手术费比起来杯水车薪,可也是一份心意。
别说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儿女,那也是有各自的盘算。
女儿黎秀慧就不说了,先前白家遭了难,他们家算是元气大伤。只掏出来几百块钱,还全是女儿的私房钱。再多的,那是没有的。
至于黎清河,倒是肯出力。可惜手里头竟然没攒下几个钱。听说为了钱的事,还跟他那个媳妇大吵一架。
她那个好儿媳妇,公公都已经病成这样了,竟然还说他们老两口还有老本没拿出来,说他们自己有钱治。
这是人话吗?
亏她以前还觉得这个儿媳妇是城里人,能登大雅之堂。没想到,比乡下大字不识的村妇还不如。乡下的村妇哪怕不想给公公治病,那也要考虑村里人会不会戳她的脊梁骨。
舒梅是不怕被人说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到余安邦手里拎的那一大兜水果,黎老太太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余安邦可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看着躺在床上的黎老爷子,他的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似的。
才几个月不见,黎老爷子就瘦了一大圈。颧骨高高凸起,有些骇人。
原先矍铄的目光,也变得浑浊起来。
“爷爷,”他强忍住心酸,“您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来看您。”
“是安邦啊。”黎老爷子满脸欣慰地看向他,“我就是生个小病,也没什么打紧的,你们年轻人忙,就没打扰了。”
又与周小满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三个孩子。
“天天都长这么高了啊。”他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又问起小宝,“是说今年高考吧,成绩出来了没有?考得怎么样?报的哪个学校?打算学什么?”
一连串几个问题,好像先前发生的不愉快,以及他生病这个事实,都不存在似的。
老人家看着似乎很乐观,余安邦自然不会哭丧着脸。
他笑着将小宝的成绩说了,又说了几个报考的学校。
黎老爷子听了非常欣慰,连连夸赞周小满夫妻教子有方。
又夸小宝聪明厉害,在家族里是头一份。
对两个小的,则叮嘱要向哥哥们学习。
这一寒暄,小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等老人家兴头过了,余安邦这才有机会问他的病。
黎老爷子就摆摆手:“是定国告诉你的吧,我其实没事。年纪大了,毛病多少有些。也没什么,刚好借着病,直接退休了,准备养老。”
绝口不提具体病情。
黎老太太却忍不住,她上前两步,拉住了余安邦的手。
“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她眼圈有些发红,“你爷爷他——”
“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黎老爷子打断他,又对余安邦道,“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陪我说说话。我听说你如今那个砖厂又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