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亲人朋友爱人,什么未来的展望,什么人生的美好,全都不能被想起来,只剩下一种冲动,命令他往下跳。
杨少君颤抖到无法克制,这是他一天之内第二次看到有人要跳楼了,在他前半生里这样的场面看的也不算少了。他开始感到晕眩,当年苏维从楼上跳下去的一幕在眼前一闪而过,画面已经模糊了,但是那种强烈的无奈和无力感却真实重现,令他眼前一片金光闪耀,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勉强顶住身形,颤声喊道:“苏黔……苏黔……苏黔……”他一开始叫的很轻,一声声响起来,当做缓冲过渡,生怕有半分刺激到苏黔。绝口不提自杀的事,他喊道:“苏黔,你能不能进房间帮我拿一下东西?就在你那个房间,抽屉里有一个蓝色的盒子,帮我拿出来好不好?”
他知道苏黔现在精神不太正常,也许已经没有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能力了。他见过谈判专家哄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什么大道理都不能讲,家人朋友他根本不记得,就只能像对小孩儿一样连哄带骗。
苏黔低下头,眯起眼看他。脸上的表情是梦幻的。
杨少君不知道他视力恢复的怎么样了,生怕他看到自己的脸又会像以前那样发疯。但是现在他无可遁形了,只好把高领毛衣揪上来一点,尽量遮住自己的脸:“苏黔,你听到了吗?能去帮我拿一件东西吗?那件东西……那件东西是苏维想要的,他今天晚上就能回来了!”
苏黔听到苏维的名字,猛地睁圆了眼睛,脚用力一蹬阳台,跳了下去。
杨少君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伸出两手,做出想接人的姿势。但是苏黔并没有跳下来,他的手还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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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抓着阳台的护栏,身体悬在半空中荡啊荡。他仰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很想要松开,但是就像被焊在上面似的,松不开。现在他整个人都不受理智的控制,也不知道到底受什么控制,心里一片漠然,脚自己跳了下去,手却死死抓着。
杨少君的脚软的像面条似的,喉结滚动,想要再说些什么稳住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他的理智和情感完全被撕裂,这时候警队里学过的安抚当事人的一套套全都忘记了,只剩下一个撕心裂肺地念头:不!!!你不能死!!!
一辆车在院子外面停了下来,两个人下车走进来,看到杨少君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老孟提着一袋菜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干嘛呢?我路上碰到二少爷,正好一起接回来了。”
而跟在老孟身后走进来的苏维则一跨进院子就僵住了,仰着头,死死盯着悬挂在阳台上的人。
老孟没有得到杨少君的回应,疑惑地顺着杨少君的目光抬起头,失声叫道:“先生!”
苏维冲上来:“别刺激他!”
老孟这些天一直照顾着苏黔,对于苏黔的情况了若指掌,所以用了最短的时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苏维对哥哥的情况已经有所耳闻,也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孟慌张地喊道:“先生,你看谁回来了!是二少爷啊!二少爷回来看您了!”
杨少君心头一紧,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提到苏维。但是出乎他意料的,老孟说到苏维,苏黔却并没有受刺激的样子,只是低头往他们的方向看,目光没有焦距,痴痴地喃喃道:“回来了吗……”
苏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快,我稳住他,你们快上楼把他救下来!”
老孟拔腿就往别墅里冲,拔.出钥匙狠狠往锁眼里捅,就像抗日时期革命战士用刀捅日本鬼子一样凶狠。而杨少君则还是站在原地,颤声道:“我腿软了。”
苏维仰着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喊道:“哥,你在干什么?是在找东西吗?”
苏黔喃喃道:“找……东西……”
苏维说:“你在找什么?”
苏黔喃喃:“找什么……我想找……”
苏维问道:“你是不是想找小颐的psp?”
苏黔想了想:“psp……嗯……”
苏维继续循循善诱:“psp在房间的柜子里,你先进房间,打开橱柜,把压在上面的被子搬走,打开下面的格子,东西就在里面啦。”
苏黔垂着眼不应。几秒钟后,他似乎有些抓不住了,手指滑动了几分,身形又开始晃。
杨少君再也控制不住,多年来积在他心里的压力和愧疚完全爆发出来,当年苏维跳下去的一幕,几年前队友满身是血死在他怀里的一幕,偷看到父亲和后母在床上翻滚的一幕,甚至当年小黑屋里的老鼠,全都让他颤栗,疯狂。他崩溃地喊道:“苏黔!我求求你,进房间去!你进去!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苏维惊讶地看了眼杨少君,心思很快又被空中的苏黔揪住,绞尽脑汁想着下面的说辞。
苏黔突然松开手,身形急速下坠。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睡衣,脚下没有穿鞋袜,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垃圾袋,被人从楼上抛了下来。
苏维和杨少君同时尖叫:“啊!!!”
与此同时,四楼突然伸出一双手,拉住了正在下坠的苏黔的双臂,把他拖进房间里。是老孟。
杨少君双膝一软,跪到地上,眼前一片惨白,彻底虚脱了。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