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还是燕琅道:“刑侍郎想也不是有意的……”
刑周明没想到这位被自己下过几次脸面的储君会帮自己说话,心头霎时间浮现出几分愧疚,双眼明亮的看过去,就听岑宏一声厉喝:“殿下!”
“太宗皇帝立法与臣民共之,您怎么可以轻易修改?倘若如此,还要大理寺和刑部做什么?监牢里的犯人为什么不干脆都放出来?!”
岑宏道:“储君当有仁心,然而这仁心若是没有底线,便会变成比暴戾之心还要危险的凶器!”
燕琅听得面露惭愧,向他拱手道:“孤受教了。”
末了,又向岑宏与几位辅政大臣道:“既如此,便暂且革除刑侍郎官职,将其收押府中,带到邢家陪房的案子了结,再一同处置吧。”
岑宏这才有些满意,刑周明也是暗松口气,众臣不易察觉的跟亲近之人交换一个眼神,旋即便齐齐躬身,口称圣明。
管荣家的被人拎进京兆尹府,显然是拿到了罪证的,最要紧的一条便是勾结赌场放印子钱,害死了好几条人命,邢家里好些个丫鬟都是这么卖进府里边儿去的。
一涉及到人命,这案子也就大了,管荣家背后的主子吕氏免不得会被牵扯进去,再往深处一查,刑周明当然也脱离不了,要是没有他点头,吕氏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下这么大的事情?
管荣家的没管住嘴,把吕氏和刑周明吐了出来,京兆尹府去邢家带了几个被迫卖身进去的丫鬟出来,听她们哭着说了被强买进府的事情后,这案子就算是坐实了。
仅仅相隔三天,刑周明再次出现在太极殿中时,人就跟苍老了十岁一样,他没穿官袍,一身灰蒙蒙的衣衫,神情难掩狼狈。
御史台对这个潜藏在官员队伍里的害群之马提出了强烈谴责,宣读完罪状之后,岑宏连声进言“扑杀此贼!”。
朝臣们在这场风波中察觉到了几分异样端倪,彼此交换一个眼神,脸上都有些微妙,邢家这档子事表面上是家仆闹市纵马和私放印子钱,可实际上……
“孤一直都很信重刑侍郎的,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当真是叫人失望透顶!”
年轻的皇太女站在太极殿内,神情惋惜的宣布了邢家的最后结局:“刑周明及涉案诸人斩立决,妻女流放岭南,永世不许还京,抄没家产,尽归国库——户部尚书何在?”
户部尚书忙近前道:“臣在。”
皇太女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意,吩咐他道:“你亲自带人去清点。”
户部尚书偷眼看了一下,不知怎么,却觉得有些胆寒,毕恭毕敬的低下头,道:“臣遵旨。”
邢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皇太女手底下一个月都没挺过去,就直接烟消云散了,从此朝臣们见了总是笑微微的皇太女就跟见了阎罗似的,比对待自己亲妈还要恭顺。
岭南多瘴气,青年男子都有很多挺不过去,更不必说是吕氏这样的弱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