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素日里待燕琅这个孙媳妇都淡淡的,保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矜傲,这会儿瞧见她,却是同病相怜,拉住她的手,老泪纵横道:“我可怜的儿啊!不知我们俩是得罪了什么人,竟使出这等阴毒的法子,要取咱们性命!”
燕琅也是垂泪,却柔声劝慰她道:“老夫人只管宽心,今日太子殿下在此,必然会为咱们主持公道的。”
老夫人勉强擦拭了眼泪,又向长子裴蕴道:“我老了,碍你的眼了,都是我的过错,只求老爷看在我生养你一场的份上,好歹叫我寿终正寝吧。”
她这都这么说了,裴蕴如何站得住脚,忙跪下身去,连连磕头,请罪道:“叫母亲受累,是儿子的过错,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否则,儿子如何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裴蕴的几个兄弟也是跪地磕头,口中称罪不止。
裴夫人站在丈夫身后,随他一道跪在地上,向裴老夫人请罪,脸上带着担忧惊诧,心头更是巨浪翻涌。
老夫人怎么会中毒?!
她明明只令人在沈蘅的膳食中下毒啊!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
裴夫人原先设想的最坏打算,无非就是沈蘅死了,自己做的事情被人翻出来,可沈蘅毕竟姓沈,又只是裴家一个微不足道的孙媳妇,谁会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要求处死裴家的主母,未来家主的母亲?
顶多也就是婆母和丈夫埋怨几句,自罚三杯,事情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太医在裴老夫人的身体里发现了毒素,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裴老夫人是裴家辈分最长之人,是裴家家主的母亲,对裴老夫人下手,就是在对抗整个裴家,事情一旦被彻底掀开,她连休书都不必拿,裴家立时便可以将她勒死了事,连夏家都不敢有异议。
裴夫人的心慌了,也乱了。
如果她没有办法证明裴老夫人的中毒与自己无关,那她就死定了,连带着她的孩子,都会受到牵连。
内厅温暖如春,裴夫人却如坠冰窟,她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局棋已经变了,她从最开始的执棋之人,变成了捕蝉的那只螳螂,而螳螂之后的黄雀,又会是谁?
窗外寒风料峭,风声隐约,似乎穿过墙壁,直接刮进了裴夫人的心里,她浑身发冷,无从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