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生淡淡说完便站起身,贺远见状追问一句:“你去哪儿?回公馆?”
“德国人送来的飞机还等着试飞。”
他“哦”一声,盯着傅聿生的背影,“我准备去枫白渡打发时间。”
后者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你可千万别来,我还想跟盖露跳舞呢。”贺远轻哼。
“不来。”傅聿生不咸不淡地扔下两个字,径直打开门出去了。
……
傅聿生坐在车里,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松了松领带。
他原本是打算回航校,结果一遇见李颂山就被对方劈头盖脸教训一顿,说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开战机上了天也只有栽下来的份。
话虽难听但道理不假,他无奈,只能妥协说回去休息,李颂山这才满意。
他睁开眼发动车子,朝公馆的方向开。
开到某条街的岔路口时,傅聿生无意中瞥见一个黄包车夫拉着车从街边经过。坐在车上的女人穿了一身橙色的旗袍……他一怔,再看一眼对方的脸才发现认错了。
不是她,哪怕同色同样式的旗袍,别人穿在身上也难有那种独特的风韵。
傅聿生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
这几天格外忙,事情又棘手,因此从阿争递来的消息里得知她一切都好后便没再怎么多想。这会勉强有间隙松了口气,那晚的回忆便又涌了上来。
蓦地,他转了方向盘,调转车行驶的方向,朝着阿争给的地址开了过去。
两层的小洋楼坐落在法租界的某条安静的街上,门口栽种着淡粉色的月季,白色的铁门此时紧闭着。
“小姐?”门忽然被叩响。
钟虞正准备脱掉睡袍,闻声随意回道:“怎么了?”
“傅先生来了。”
她动作一顿,笑了笑将睡袍重新系好,“把人请到客厅,我马上来。”
“好的。”卧房门口脚步声慢慢远了。
钟虞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走出去。
这栋小洋楼是二层吊顶的设计,站在一楼客厅抬头便能看见二楼回廊上的人。当然,上面的人也能看见下面的。
钟虞倚着回廊栏杆,懒洋洋出声:“傅先生。”
男人循声抬头,四目相对时他一挑眉,停顿片刻才笑了笑,“钟小姐不打算换身衣服下来?”
睡袍是交叉领,她系得并不高,脖颈和锁骨下一点都露在外面。
“那就请傅先生稍等。”
说完,钟虞转身回了房。
二楼卧房门轻轻关上时,傅聿生插在裤袋里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来,大概是鬼迷心窍了。但不可否认,看着她完好站在自己面前、也仿佛并不再受那晚枪杀案影响的样子时他心里隐约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