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曾经看过茨威格那篇《象棋的故事》,便是说的二战期间纳粹党人抓到关键人物,在历经审问拷打依然一无所获后,他们会停止一切动作,转而把囚犯投入一个只有自己的监牢中,除了从窗格里递进来的一日三餐,没有人应,没有人答,过不了多少日子,这人便会意志崩溃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该的不该的都说出来。
所以人是群居动物,哪怕挨得近了会两相生厌,但总强过自问自答的日子。
那段时间,安静给爸妈打电话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但长途的话费让她的电话卡余额迅速地缩水,她续买了两次后便不敢再这么踊跃地支持祖国的通讯发展了。
石宇时断时续地也会有电话来,他很欣喜地发现最近找安静一找一个准,而且每次几乎都是安静自己接起电话,“你都没有去自习了么?”有一次他终于觉得有点异样。
“我就在寝室里自习。”
“你们那F4不闹腾了?”
“兴许还闹着吧,不过没在这里了。她们搬去C大了。”
石宇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从前老占线的电话最近都一路通畅,和安静说话时听筒里也少了许多的背景声音,“那就剩你和熊喻了?”
“今天就剩我,熊喻回家了。”
仍然是轻松的语气,但石宇却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对,这种故作的轻松让他觉得压抑,还有一种久违的感觉缠绕了上来,像是无处可诉的孤独和恐惧。
他忽然记起妈妈刚离世后那段时光,若是爸爸晚回家或是带学生外出比赛的日子,他总是竖起膝头看着客厅里的钟一下下地摆到自己睡着。
他的声音一下便温柔了下来,“你一个人会不会怕?”
“怎么会怕?”虽说石宇一击即中,安静还是倔强地不承认,“一个人清静。”
“ 清静…..清静……”空了的客厅居然鬼魅般地有了回声,安静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话的尾音便带了一丝颤抖,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透的夜,愈发不敢回头,生怕背后有一双不知名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石宇心里了然,但安静皮薄,也不好直接戳穿了说,他顿了顿,把害怕的主语换成了自己:“不瞒你说,其实我挺怕的。”
“你怕什么?”安静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怕黑,也怕一个人的晚上。”石宇老着一张面皮说,“所以我从不看恐怖片。”
眼睛和根二这时正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碟,听到石宇为了追女孩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出口,脱下脚上的鞋作势要砸过去。
石宇显然认为话筒那边的人重要多了,索性背过身去,只把一个屁股对着他们,继续对着话筒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