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再说不出别的话,孙太太见黛玉身子摇摇欲倒,自己是个外人、不便在此时开口也顾不得了:“林姑娘身子弱,刚才老太太也是疼爱她的。少不得请老太太再疼她一回,早些告诉了她,也好让这孩子早些休息调养。”
贾母至此,再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别听那些奴才们胡说,你自是带了钱财来的。因你年幼,外祖母都替你收着呢。等你大些,或是出阁之时,自会都给你做陪嫁。”
黛玉就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身子一点点软了下去。就在满屋子的人都怀疑她要昏倒之时,却见她又一点点跪直了身子,向着贾母端正地磕了个头:“多谢外祖母今日为黛玉解惑。只是黛玉还有个不情之请。”
贾母眉头已经收得死紧,她今日被黛玉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觉得这个玉儿也实在不识大体——这样的话悄悄问自己也就是了,怎么也不该在孙太太这个外人面前问出来。
人都是自私的,可是能自私到贾母这个份上,还真是少见——她只觉得黛玉今日里逼迫了她,却不想黛玉一个小女孩,几年来让人言三语四,说成是打秋风的亲戚,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听说黛玉还有什么不情之请,贾母直觉不会是自己愿意听到的,只说:“说了这些时候的话,你也该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了才是。”
黛玉却知今日贾母能说出林家的家财都是她收着,全赖孙太太在之故。若是等着孙太太走了,怕是此话也没人再认,为了自己父亲清名,少不得自己争上一回:“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我还能撑得住。”一行说,那咳嗽却让人听得撕心裂肺。
贾母见此,也不好强着让人送她回去——若是孙太太不在,又另当别论——只好等黛玉重新喘均了气息,听她下面要说些什么。
黛玉道:“原是我那时还小,不懂事,才让老太太操心受累的,”至此时,黛玉还是不想与贾母弄僵:“可是现在听闻,若是在室女,只能得了家产的七成,还有三成该上交国库。请老太太为我父亲身后清名着想,将那三成银子拿出来,交了国库银子。不光是我感激老太太,就是我父亲在泉下,见老太太保全了他的名声,也是感激不尽的。”
“你!”贾母没想到黛玉提的竟是这个,一时也急怒起来,顾不得孙太太还在,口不择言:“枉我这些年护着你,宠着你,你今日竟然是想着逼死我不成!”
这话说得就重了,黛玉神情也是一愣,忙道自己并无此意。可是贾母哪儿听得进她的分辨:“不是想逼死我,怎么今日竟提什么银子的话?!你竟是觉得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会贪了你的钱财不成!国公爷呀,你睁眼看看,这就是我一心所疼的外孙女,竟然生生要挖了我的心去呀!”一痛哭叫行云流水而出,把个黛玉吓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