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陪着姜沅用过午膳,她阿娘已经派人来催促着动身,方要告辞了。临走时姜芷支支吾吾同她阿姐说道:“我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沅道:“你我这样的关系,直言就是了。”
姜芷踌躇一下,犹豫道:“我看那陈家的表妹……可能有些不太好。总觉得和我家从前的那位兰姨娘有些相似。不过这话也不好说,总不能拿她一个嫡出的姑娘和一个姨娘比。这话我也只能同你说说,你勿与外人言,让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容不下一个外来的姑娘。你也不必因为我这话而去刻意防着她,不过……留心些到底没坏处。”
兰姨娘是从前二房里极得宠的一位,生了儿子后越发得意,连吃穿用度都越过了杨氏去,可惜也没风光几年,姜沅二叔被姜斯提拔着要升迁,后宅是重点考察范围,于是家中嫡庶尊卑好一番清整,兰姨娘气焰被打压下来,在这期间还被人抖落出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来,姜沅她二叔气急,顾不得她还有个儿子,直接将她打发到了庄子上去做苦工,她一个细皮嫩肉的姨娘哪里做过这些事,到庄不久后就病了,最后死在了庄子上,也没个人敛尸埋葬,只把她卷在破席盖里,拖到深山老林,随便找一处放下就算完了。
那兰姨娘生前也算是享尽荣华富贵,只可惜贪得无厌,不仅惦念着主母的位置,还干了好多害人命的事,最终结局却如此惨淡,也算是因果相报。姜沅也是见过一两次这位兰姨娘的,虽说那时年纪小,已经记不得她的音容笑貌,却还记得她身上好闻的胭脂香,与弱柳扶风的娇弱身段。那种小白莲楚楚可怜的柔弱气质说来与陈栀略略有几分相似。
姜芷平素其实不大会论人是非,如今话说到这份上,可见陈栀留给她的印象有多不好。姜芷不像谢冰卿那样地位尊贵,甚至比不上刘玲珑至少还是个国公府的嫡小姐,且又出嫁在即,对陈栀来说完全没有用处,陈栀在她面前自然不必像在其他人面前那般用心掩饰,况二房院里也不如国公府和大房这样太平,这些个内宅手段她都是见识过的,是以她第一个看清陈栀本性也不足为奇。
姜沅道:“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往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有了多多防备,无了就当作没听过你这话。你且放心。”
姜芷听她这么说,松下一口气:“阿姐这般想就好。我还怕你听了这话误会我背后平白嚼人舌根。若真要这样,可就太伤你我姐妹情谊了。”
杨氏的家教那般严苛,姜芷在她的教导下恪守着诸般规矩,岂会是个轻易在背后言他人是非的?不过是她与姜沅关系好,才这般苦心提点她。
姜沅又想起前世自己因着陈栀与姜芷生疏的事来,更觉得羞愧难当。
末了姜芷又轻轻叹了一句:“阿姐如今是个明事理的,我倒是不担心。只玲珑那傻孩子一直被人护佑着长大,没见过个是非恩怨,我瞧着她同表小姐关系是越发好了,这些话和她讲未免不合时宜,只希望那表小姐与我想的不同,不至于将玲珑诓骗了去。”
姜沅却淡淡道:“追根结底也是各人缘法,既然管不了那么多,不如放下。”这一点也是她不断提醒自己的。
姜芷应了下来。又有人来院中催,她不得不走了,只好别过姜沅先行离去了。
姜沅看着姜芷娉娉袅袅远去的身影,不觉暗叹,这样通透善良的女孩子,合该有那般美满的人生。
下月初即是太学之试。
男女是分开考试的,姜景一大早就骑着他之前送给姜沅的那匹小白驹先走了。姜沅起来洗漱打扮一番,吃了一小盅牛乳粥,方才同陈栀坐上马车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