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烟轻声叹了口气,取了梳子来为姜沅梳了个寻常的发式。
梳好发髻后,姜沅换了件白底绿萼刺绣交领小褂,内衬着竹叶青暗纹绸缎马面裙,外面披着浅绿印花苏绣披帛,发髻上仅带着一支嵌金珠花,虽简单,却端的是清丽无双。
到了正厅,陈栀也在那里等着了,面上带笑,很是欢喜。她穿了湖蓝玉兰刺绣对襟褙子,内着了月白绣云纹马面裙,梳着飞云笄,戴了蝴蝶样式的步摇,流苏垂下来琳琳琅琅很是好看,倒要比平时偏素净清秀的打扮艳丽些。
姜沅不觉感叹陈栀这番进京当真是做足了功课,野心也是够大,竟是连当今圣上多喜爱美艳女子的消息都探听到了,是以才与平日里的打扮风格截然不同。许玄后宫妃子众多,他也确实多偏爱艳丽型的。但自打姜沅见过梦嫔后,便明了他是在梦嫔身上伤了心,所以才找与她截然不同的女子作为对她的报复,并不一定是真心喜欢。可叹世人多是不知内情,见他宠幸艳色女子,就盲目以为他专爱这一款。
陈栀向着姜沅微微福了福身子:“阿姐打扮得好生清雅。”
姜沅笑了笑,算作回应。
去宫中的路上,陈栀同姜沅闲话家常,态度轻松自在,全然不像前些天明里暗里夹枪带棒,还要装出一副无辜又不谙世事的样子。姜沅不知道陈栀为何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但也未细想。
宫中。
许玄看着案几放着的三篇文章,不禁失笑。
这样的手笔若说是现在的姜沅能够做到的,他是断断不信的。
他已经悉数记起了从前的一切,不止是那些大变故,就连一些相处的细枝末节也渐渐回想起来,而不再是梦里模模糊糊的片段。他记得姜沅从前有一次同他闲聊,讲起在太学的二三事,说那时她功课不好,又不爱研读经典,经常在学验中垫底,惹得教课的女西席都对她无可奈何。
现在的这篇文章无论立意还是格局都远非普通的深院闺秀可及,可见姜沅是经过上一辈子的风风雨雨,所以才将她打磨得这般洞察世事。
姜沅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一篇无意讨巧的文章,让她接连在两个人面前露了底,一是谢湛,二是许玄。
许玄就此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姜沅也一定通过某种途径,预先经历了后来的种种。
上一世他自焚未央宫,有三大遗憾未了。
一是他身为大周君王,未得以肃奸臣,平天下。
二是他在还未爱上姜沅的时候,对她百般苛责刁难,害她落了腿疾,每逢阴雨天即疼痛入骨。
三是他既为人夫,没有能力庇护保佑姜家一族,眼睁睁看着阉党贼人将姜沅父母兄长残害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