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知怎的流传开来,人人都夸姜斯教子有方,称赞他深明大义,竟成了一股风潮在京中流行起来,不少官宦世家为了出这个风头,都把自家娇生惯养的不肖子孙送去了学舍吃苦。一时之间空缺良多无人问津的学舍成了抢手货,在官家之间明码标价炙手可热。
而罪魁祸首姜沅犹不自知。天知道她只是想早上晚起一些,才不是为了什么忆苦思甜磨练意志。
姜沅去的早,她与陈栀比邻而居。她这边叫秋月阁,陈栀那边叫秋枫轩,很是相衬。因为学舍明令规定每院最多带两个仆从,所以姜沅只带了书烟和琉璃过去,陈栀则带着杏红和马婆子
学舍建成有好些年了,因为没多少人住,修缮得并不是很完善,但古朴干净,而且在后巷深处,不必街市车水马龙那般吵闹,清静得很。
书烟和琉璃将秋月阁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取了秋香色的软罗纱糊作窗屉,换了紫檀木案几,案上布列笔墨纸砚,各是出自名家之手。又在正卧房挂了几幅姜沅素来喜爱的空山秋雨图,各处置有汝窑花囊,插着些应时的鲜花。收拾一番,总算见好。
书烟和琉璃在家向来是跟在姜沅身边的大丫鬟,这样的粗活累活也是好久没做过了。姜沅体恤她们,赏了些银子下去,又各自放了她们半天的假,只等着明天一早正式搬到学舍入住。
陈栀的秋枫轩也如此收拾了一番。那马婆子留了个心眼,让杏红去隔壁的秋月阁看了看,凡是装点摆设,一律小心掂量,绝不会越过了姜沅那屋的标准去。收拾个窗明几净后,她们方才与姜沅一起先回了府,收拾些衣裳,准备明早再来。
男子与女子的院落是分在两个方向的,姜沅陈栀都在西边,姜景在最东边。他一个爷们儿糙得很,倒是不像这两个姑娘那样精细地打扫装饰一番,只草草让小厮清扫一番就算完。
姜沅住进来没几天,旁边的屋子也搬来一人,正是受了这股风潮波及而被她阿娘赶出来的晏绡。这晏绡锦衣玉食惯了,她不喜欢隔间,在家都是独居一大间的,现下被迫住进这般的又破又小的院子,旁边邻居还是她最不喜的姜沅,可真真是倒了血霉。
偏偏临走前她阿娘的话她还没办法反驳。这晏夫人是填房,不如晏远的母亲那般是世家闺秀,家底轻薄些,但是却惯会精打细算,为了让晏绡得以高嫁,费尽心思做了一番准备。先是让她小时去晏老夫人身边养着,至少名头说出来好听一些。后来又是引得她多同世家之女来往,颇在世家间得了些名声和关注,倒要比头一个夫人生下的嫡长女还要出风头。虽说这么做也并不是百利而无一害,比如因着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晏绡养成了这般直来直去的骄纵性子,是非分明敢爱敢恨,一点也不讨喜,也不懂看人眼色,所以晏绡在晏家除了极得老夫人的疼爱外,到没几个人真心喜欢她。
这个问题并不像面上看着简单,尤其是晏夫人为此很是伤神。这种性子说好听些是恩怨分明,要黑你就明着黑你,不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说不好听些就是一个字——蠢。那些个同她有来往的世家小姐个个都是会来事的人精,是不是真的交心尚未可知,但却是屡次三番拿她当枪使,偏偏晏绡又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很容易便得了手。晏夫人发现后想要劝说晏绡长点心,可晏绡自小不在她身边长大,同她感情实在一般,不仅不听劝,听多了还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