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两个内侍带路,赛雪只管一言不发带着小丫头走,十四郎领着几名兵士跟在后面,眼前全是女子丰腴腰身有节奏的摇摆,脑子里愣愣的,待赛雪忽然停了步子才惊醒过来。
“赛娘子可有何吩咐。”
赛雪侧脸瞧着院子里一个翠衣丫头仰躺在假山旁人事不知,心里想起不在身边的珍珠,思量着该怎幺着人将她领到身边,主仆间互相照应着再好不过。至于珍珠那个死鬼丈夫,听闻也不是个体贴人,可不敢将忠仆性命托付给他。
十四郎顺着她视线看去,道:“赛娘子且安心,想必是受惊昏厥。”说罢挥手示意内侍前去查看。赛雪张口想说什幺,那内侍已经躬身小跑着去看了,片刻回来禀报人没甚大碍,十四郎便点点头,目光转回赛雪身上。
这一番折腾倒叫赛雪一时间不好说话,因王一敬、冯于昭都不是个“体贴人”,头回见识男子这种关切,让赛雪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只不是什幺好滋味。
正院一片死寂,十四郎只将赛雪送至门口,目光有些强作无事的依依不舍,赛雪瞧在眼里,想着日后许是要用到他,便偏头朝他微微一笑,见他又是愣神才领着小丫头走了。
门口一个青灰衣衫的正院的丫头打了帘子,低头进了门,只见冯于昭的五六个没名分的通房丫头各个坐着,低头的低头,缩脑的缩脑,有端着茶盏神思不属的,有揪着手帕心急如焚的,还有个双臂环抱面如死灰,真是一个立得住的也没有。因帘子响动,这些个女人都转眼来瞧,惊弓之鸟一般,见是个女子才稍安心,听得王妃跟前的丫头称她“侧妃”,又慌忙起身行礼问安。
往日里冯于昭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不让他们见人,他们自个儿也都是小门小户没见识的不敢四处走动,因此连府里的各个主子也认不全,有的甚至不知侧妃是个什幺名头,许是听了“妃”字觉得不一般,便用期望的目光看着赛雪。
赛雪打量了一圈没一个能入眼,便不理会,只问王妃那个贴身丫头,“赛雪求见王妃,现在可方便?”
“王妃一直在等您,请随奴婢入内。”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上房内间,仍是四壁清洁,该有的不该有的一律没有,连字画也不曾悬挂,瞧着不像妇人闺房,比修道之处也更寡淡些,连往日的水沉冰麝香也没了,前后窗子通着,晚风徐徐。
王妃一身素衣挽着发盘坐在一蒲团上闭着眼念念有声,丫头并不通报,朝赛雪点头示意便自退了出去。半晌,王妃停下念道,睁开眼微微一叹。
“王妃……赛雪”赛雪一时又有些无措,道,“可有用得着赛雪之处?”
“大祸已至,你只照料好自己,便是罪人冯于昭的救赎了。”
赛雪听他称冯于昭‘罪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由问:“王妃怎幺这样称呼王爷?”
王妃看也不看她,“王爷一称再莫提起,圣上金口玉言,冯于昭已是罪人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王妃也顾念旧情些……”
“你心里倒信那些?”王妃语气并无半点起伏,却说得赛雪一下漏了怯——她哪敢说自己领了冯于昭的恩情,肚子里这个不明不白的尚没清算呢。虽觉得王妃未必知道,可她要是知道怎幺回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人一时无语,外面忽然传来女子小声交谈声,赛雪侧耳去听,仿佛是个通房祈求太后跟前那丫头给大家拿主意,他们倒是自知甚明,晓得自己连王妃跟前的丫头也是比不得的。
“你心里记挂,就去出照看他们吧。”
“赛雪不敢自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