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啄从私家电梯出来,是秦峥来给他开的大门。
秦少爷的便服一向从头到脚被名牌包裹,这才刚考完试,他已经在头顶挑染了几绺暗红色。许啄换好拖鞋起身的时候,秦峥还在门口站着看他,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啄等了等,听见他冷淡地说:“昨天你小叔给我打了电话,我说大家玩得太晚一起住酒店了,是城南区那家四季,别搞错给我添麻烦。”
许啄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秦峥。”
他这么有礼貌,秦峥却好像听到了什么芬芳语句似的,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地走了。
不知道秦家和冀家母子今天造访是为了什么,冀晨坐在许啄家里,还敢在语音里说许啄没家教,多亏了他家房子大,隔音好,不然他得被他妈拎着耳朵踹死。
许啄本来只打算和大人打个招呼就回房间的,但是走到阳光洒了一地的偌大客厅里,他却被空气中弥漫的古怪气氛绊住了脚步。
梁妍不是天生的贵太太,纵然结婚之前她也算是这座城市里小有地位的知识分子,但她没有家世。不过梁妍人很圆滑,且可贵的并不清高,许家交际圈里面的这些太太们都很喜欢和她一起玩,除了秦太太。
她们的丈夫是生意场上最重要的伙伴,这位太太虽然尽力维持了面上的和睦,但是梁妍看得出来,她看不起自己。
一直到三年前,许偲的那件事情发生,许暨安勃然大怒,而秦太太连夜赶到医院,跪在梁妍的面前痛哭流涕地向她求饶。
那个时候,这个从未真正被现在所处的阶级接受过的许太太,心里大概是复杂而奇妙的。
她当然很恨伤害自己儿子的一家人,但现在,这个以前只能仰望的女人毫无自尊地跪在自己面前,梁妍的心中又控制不住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她可以接受许暨安最终选择原谅秦家,也可以和这些太太们继续和睦相处,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秦家那个大儿子永永远远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前提之下。
客厅里的气氛很诡异。
秦太太和冀太太坐在一侧你一言我一语恭维着许家的装修,她们的儿子沉默地坐在一侧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而梁妍气质端庄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修剪着桌上的花束。
很镇定,很像个贵太太,直到许啄走进来的时候,她才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最不喜欢的这个孩子,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哀求。
她昨晚和许暨安吵架了,吵得很凶,而这一次她决计不想让步,可她没有同盟。
能让她这样看着许啄的只能关于一个人,许偲。
许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阿姨,冀阿姨好。”
“小啄好呀,好久不见了,这次考试肯定又是年级第一吧。我总让小晨跟你多玩玩,近朱者赤,但这孩子就是太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