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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哼一声,陆庭深侧过头看向那身着一袭白衣,被月色笼罩着信手抚琴的人,见那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眉眼含笑的样子,既觉得看在眼里心烦,又舍不得挪开眼睛,就只能端起矮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分明遭人冷眼讥讽的是你,在这生气的却是朕,在朝上骂骂自己的臣子还要被你拦着。”这样说着,他又觉得更加烦躁了,就又替自己倒满了酒,再次仰头喝下,“泥人尚有三分火性,你就不觉得恼火?”

安明晦当然知道自己如今已经算是名扬天下了,这两年下来常国内外谁人不知当今圣上身边有一佞臣,以色侍君,妖媚惑主,是个万死难辞其咎的祸害?

“陛下自己被人唤作残暴昏君之时,不也同样不见你发火。我再怎么金贵,还能比得上九五至尊吗?”

陆庭深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回道:“九五至尊都舍不得说上一句重话的人,他们却敢讥笑辱骂,莫非这天下人个个都比你我金贵?一群人云亦云不长眼的东西,死了反倒清净。”

自日暮时分起就断断续续喝了不少的酒,到了现在陆庭深才有了几分微醺的感觉,头脑有些发晕,然而他半睁着眼望着那坐得挺拔端正从容抚琴的人,又觉得只要多看这人几眼,哪怕再多烦心事也不足为道了。

琴声入耳,月色入酒,美人入心。

这人还是像十几年前一样,干干净净的,总是笑得很温和,看着就让人发自心里觉得暖和,又飘飘然的像是看尽了天下风月。那时候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人,只想着以后一定要把这人抢到自己身边才好。

正看得入神时,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好与他对上视线,那模样看起来有一分惊讶,随后很快又笑了,朦朦胧胧间他好像听见那人问了一句:“陛下望着我时的神色,当可入文人诗画。”

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啊。

陆庭深凑上前亲了亲安明晦的脸颊,随后就从后面将人抱在怀中,打断了琴声,只顾着把头埋在这人的颈窝中,醉意朦胧间说着自己都没大听清的醉话。

不过安明晦倒是听得清楚,他说的是:“文人多迂腐,惯于扭捏作态,哪怕是三分悲喜也要说成是十二分。而朕做事一向喜欢留五成筹码,说喜欢你十分,那便是还藏了十分。”

这人就是喝醉了都还没忘了说几句讨人欢心的话,安明晦觉得好笑之余也有些无奈,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皇帝站起身,问道:“陛下醉了,今日便早些休息,是去陛下的寝宫还是仪清宫?”

没得到答复,看来他又要擅作主张了。

示意李公公来将树下的琴和桌案收走,安明晦自己则扶着陆庭深,悠闲地慢慢走回自己居住的宫中,待快要走到门口时,又觉得喉咙间泛起少许痒意,便轻咳了几声。

“着凉了?”陆庭深低声问道。

“或许,近年来疏于习武,自然也就不如早先硬朗,也比当初容易疲乏了。”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仪清宫内,安明晦向着对这边行礼问安的宫女太监一一点头示意,并未留人伺候,径自与陆庭深一同去了仪清宫内修筑的池子洗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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