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亮愣愣地看着这眼熟的提包,怎么也想不通偷腊肉的人怎么会将到嘴的肉吐出来,他拿起一个扩音喇叭大声道:“同志们,不要上了坏分子的当!如果是我干的,为什么要报案让公安同志上山来查?这绝对是栽赃陷害!”
他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到众人耳朵里,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对呀,如果是场长偷腊肉,他何必报案?”
“这栽赃的人倒是厉害,能够偷偷进办公室。”
“不过……肉都还回来了,再查还有什么意义?”
魏民后背有冷汗涔涔而下。
刚刚自以为计策得逞的乔亚东卡了壳,心中惴惴不安。
胡焕新与陈志路对视一眼,将已经洗过无数次的手一点气味都闻不到的手藏在身后,不由得有些后悔事情安排得不周密。
陶南风站在人群之中,身形纤细,小脸雪白。萧爱云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十分害怕。
大家都只有十七、八岁,没什么政治斗争的经验,偷腊肉不过出于义愤,并没有缜密周详的计划。
冷风吹过,一股寒气袭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而下。
“下雪了!下雪了!”
随着人群中一声喊,领头的公安干警抬头一看,眉毛一皱,对焦亮道:“既然东西找回来,那任务就算完成。山上冷,这一下雪马上就得封山,我们先撤了。”
说罢,顾不得再追查小偷是谁,一行人匆匆离去。
秀峰山农场的山路十分危险,崎岖不平、狭窄难行,一不留神就会滚落山崖。雪一深根本没人敢下山,只能窝在农场苦熬,这就是所谓的“封山”。
雪一下,焦亮也不敢在农场停留。离过年只有十几天,省城里里外外都需要打点,再不下山,恐怕今年得窝在这冻得死人的农场之中。
他急着拿腊肉下山,便无心追究到底谁是小偷,冲着空地站得满满当当的人群大声道:“下雪了,大家都回去吧。小偷虽然把腊肉还了回来,但公安机关绝不会姑息这样的犯罪行为,此事一定要追查到底!”
说完场面话,焦亮冲罗宣、刘斌使了个眼色,准备等人群散去就带着腊肉下山。
魏民看到焦亮三人的小动作,胸中怒火熊熊燃烧。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忘要将腊肉据为己有,简直比仓库的老鼠还可恶!
一咬牙,魏民逆着人流走到办公楼的檐廊,拿起大喇叭就喊:“同志们,腊肉是农场职工的过年物资,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们就地分肉怎么样?”
喇叭里传来声音令所有准备离开的农场职工停下脚步,齐声欢呼起来:“好!分肉、分肉!”
众目睽睽之下,魏民当场号召分肉得到所有人支持,焦亮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地说:“后勤科的人不在,轮不到你保卫科的人作主。分肉得等到过年再说,谁也不许动!”
乔亚东、陈志路、胡焕新心领神会,一起振臂高呼:“同志们,分肉喽~”
人群被鼓动起来,顾不得雪花片片落下,呼啦一声都围了上来,抢的抢、夺的夺,将焦亮等人挤在一旁,一把拉开提袋拉链。
刺啦——
腊肉香味溢出,报纸包裹着的腊肉沁着浓浓的油香、烟熏味,引得众人垂涎三尺。魏民站在台上,大手一挥:“排队、排队!”
保卫科的职工守在提袋旁边,江城知青跟着一起维持秩序,混乱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按单位、按人头开始领腊肉。
“一号知青点,领六斤四两腊肉!”
“二号知青点,领七斤八两腊肉。”
“劳保科,领两斤二两腊肉。”
“……”
有人称重、有人登记、有人叫号,现场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兴奋地等待着。
一个领到腊肉的汉子笑得合不拢嘴,在风雪中大喊:“生产三队的,都到我这里来分肉了!”
一群人跟着他后头跑:“来了、来了!”
所有人都开心得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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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焦亮、罗宣、刘斌冷着脸。
雪花一片一片地往下落,在空中打着旋转、坠落。
看到魏民无视自己这个场长的存在,擅自分肉,焦亮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屈得要死。
带头分腊肉的人,绝对就是偷腊肉的人!原本想借派出所之手将魏民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没想到老天不开眼,偏偏这个时候下起雪来。
现在腊肉都被分走,过年自己吃什么、送什么?
罗宣额头被隧道石壁撞得鼓起一个大包,青紫一片,看着十分狼狈。他苦着脸走到焦亮身边,委屈巴巴地问:“场长,我们怎么办?”
焦亮瞪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你是办公室主任,还不赶紧去把场部职工的腊肉都领了?!”蚊子虽小也是肉,每人就算只有二两,场部各个科室加起来三、四十来人,好歹也能有几斤肉不是?
没想到恰在此时,人群传来一阵欢呼:“向场长回来了——”
场部门前通往山下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路那头正走过来五道人影。
副场长向北、基建科科长杨先勇、后勤科科长郑海洋、宣传科科长周林虎、修路队队长毛鹏。这五人是向北的班底,被焦亮扯了个由头送到省城政治学习,原本想趁机带着腊肉下山,没想到……偏偏留下了一个胆大包天的魏民!
不仅敢偷腊肉,还敢当众分腊肉!
焦亮自知大势已去,只得随便拿了条腊肉,与罗宣、刘斌匆匆下山。临走前皮笑肉不笑地对向北说:“向场长回来得正好,偷腊肉一事就交给你处理。等我到省城汇报完工作,就回来听你汇……”
向北风尘仆仆而来,头上、肩上、胳膊上沾着未化的雪花,不待焦亮将“汇报”这个词说完,手腕一翻,一把扣住他脉门。
酸麻感袭来,焦亮站在原地不能动弹,正要呵斥向北,耳边传来的话却令他胆颤心惊。
“腊肉在哪里丢的?为什么装在去年京都开会时给场部领导发的提袋里?”
魏民原本有些忐忑不安,支愣着耳朵留意这边动静,听到向北这一问,便知道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