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修路队队员们送了陶南风一个绰号:陶三锤。
从娇滴滴的陶美人,到力大无穷的陶三锤,陶南风在修路队的威信直线飙升。在这个缺乏施工机械的年代,在这个崇尚实力的年代,谁不希望有她这样的力量?
有了陶南风,修路队的进展奇快,就连毛鹏都啧啧稀奇:“去年我们一个月才能完工,今年有了陶三锤,只需一个星期。进度缩短成四分之一。”
杨先勇看到修路队的这个状态,欣喜地对向北说:“我们修路队现在进度加快很多,原本我以为要四、五年才能完工的道路,说不定……明年就能行。”
向北摇了摇头:“或许,今年就能通车。”
“这么快?”陈志路一听,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今年就能通上车?”一时之间,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在满是泥巴、碎石的路面开始手舞足蹈。
向北指着眼前那道石壁:“前提是,我们把它炸开!”
从隧道出来两公里,便是一道石壁。沿石壁向右,崎岖小径通往北坡村庄;沿石壁向左,是一条狭窄仅一人侧身才能通过的羊肠小道。
这是通往曲屏镇的必经之路。
一边石壁、一边悬崖,狭窄难行,如果遇到风大、路滑,危险至极,被称为秀峰山的“死亡之路”。
知青们每次上下山,经过这一段山路之时都会心惊胆颤,就怕脚下一滑,掉落山崖。那可真是呜呼哀哉,小命不保。
先前细妹前往罗汉峰取泉水,就是回来的路上从这条路上摔了下去,当时幸好有同伴跟着,及时发现呼救,喊来修路队队员吊绳下去将她救了回来,不然……
看到这条死亡之路,陶南风目光深沉,陷入沉思之中。
左边是悬崖,右边是石壁,这段路怎么拓宽?向悬崖要空间,打木桩修栈道,承载力不够,无法通汽车。向石壁要空间,开凿这块石壁工程量巨大无比。
如果要修马路,只能绕路而行。
修山路就是这样,山连着山、坡连着坡,十拐八弯地绕路而行,原本简短的直线距离,硬生生被拉成十几里曲折山路。
如果直接打通,粗暴、简单、直接,的确能够缩短距离、节省时间。
可是……炸开?真能行?
毛鹏问:“如果要炸山,得购买炸药、起.爆器、引爆线,不光是要在公安部门申请,还得不少钱啊。”
向北仔细观察着眼前石壁,沉吟良久:“火药许可证,我来想办法。”
杨工犹豫了一下:“拿到许可证的话,由基建科打一个申请报告,让农场批示购买。就是不知道钱多不多,焦场长和罗主任肯不肯批。”
修路队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向北虽然复员,但他在尖刀连威名赫赫,战友资源丰富。他找到公安厅的战友,拿到火药许可证,请专家来察看之后,在购买申请书上写上材料数量:
四桶黑.火药,净重约39.26kg,□□一个,引爆线一匝,共计三百一十六元。
这个报告刚一送上去,就被罗宣驳了回来。
“三百一十六?开什么玩笑!知青每个月补助一十六块,修路队队员每个月工资二十一块,光是养活你们这帮人农场都吃不消,哪里还有闲钱买什么炸药!”
罗宣生于解放前,穷苦出身的他小时候被饿狠了,便养成了抠搜的习惯。每个月农场职工发工资是罗宣最痛苦的日子,但凡是他经手过的钱,哪怕只有一分钱放出去,都会让他肉痛。
焦亮在一旁打圆场:“同志们,现在农场艰难,只能大家一起努力克服。你们到山下去看看,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没有炸药那就慢慢挖嘛,不急不急。”
焦亮有自己的小九九。现在的秀峰山农场与外界联系不方便,在这片土地他才能够保持绝对权威。如果通了车路,说不定就会通电、通邮路、通电话……到时候有点什么事,还不知道这些知青们会怎么造反呢。
还有一点,他那个母老虎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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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之所以不肯来农场,不就是嫌弃爬山辛苦?如果通了车她时不时过来一下,自己哪里还能和刘丽丽继续勾搭?东拥右抱的好日子就此结束,不好、不好。
所以对焦亮而言,不通车比通车好。
向北虽然是副场长,但财务一支笔是焦亮,执行人是办公室主任罗宣,这两个人不同意申请,一分钱都拨不出来。
他默默地收回申请,转身离开。
回来的路上,见向北闷声不响,乔亚东与陈志路交换了一个眼色,大声道:“向场长,钱的事我们来一起想办法。”
其余几个都一起说:“对对对,没有钱,我们一起凑。”
向北看了大家一眼,摆了摆手。
现在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成家的得管老婆孩子,没成家的有父母兄妹要养,单身汉也得攒钱娶媳妇,每个月二十一块钱工资只够维持基本生活。
知青那就更不容易,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在长身体,十六块钱补助光吃就花了一大半,还得买衣服、寄信、日用品,哪里还有多余的钱?
想到这里,向北沉声道:“你们不用管钱的事情,我来处理。”
听向北说他想办法,杨先勇一把抓住他胳膊,有些紧张地说:“向北,你是不是要动那笔钱?那可是你的复员津贴,是留着盖房子、娶媳妇的,不能动啊。”
向北脸上的伤疤扯了扯,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眸一暗:“就这么定了。”说完,匆匆而去。
留下一群爱听八卦的修路队汉子们拉着杨先勇追问:“杨科长,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说嘛。”
大家也都好奇,向北十七岁当兵,二十三岁复员分配到农场,现在已经二十六岁,在农村里这个年龄早就当爹了,他怎么还单身呢?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就不着急催婚吗?
萧爱云支愣起耳朵,拖着陶南风走得靠近了一些。
杨先勇脾气好,听到大家问,叹了一口气:“向北回农场之后,父母安排着相看了两个姑娘,头一个吧,嫌他脸上有伤疤吓人;第二个呢,觉得农场条件太艰苦不肯嫁。后来向北就不肯再相看,说先把路修好了再说。”
萧爱云听到这里,在陶南风耳边悄悄说:“可惜我喜欢的人是乔班长,不然我嫁给他。”
陶南风瞟了她一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在说:真的?
萧爱云与陶南风每天同进同出,一条路上劳动,一个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亲密无间,什么心里话都肯跟陶南风说。
看她似乎不信,萧爱云急急地点头:“真的!向场长脸上的伤疤看久了也不觉得吓人,而且他是战斗英雄,那道伤疤就是勋章。还有,嫌弃农场穷的人就是傻子,等咱们修好路,将来农场会富得流油!”
陶南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
富得流油?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