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伯伯你走了几天?又是火车、又是轮渡的,一定辛苦了吧?”
“您既然来了就在农场多住几天啊,九月里山下热可是山上凉快舒服。”
“陶南风是基建科科长,在我们这里可有威信了,我们大家都喜欢她,您放心吧。”
场部领导则有些紧张。
准丈人来山上,向北却不在家——怎么搞?
必须热情接待,务必为向北争取好印象。
杨先勇一边派人去村里通知向永福,一边热情地将陶守信迎进场长办公室,指着挂在墙上的规划图说道:“陶教授,谢谢你帮我们农场做的规划啊,您看!这张规划图我们一直挂在场长办公室。”
宣传科科长周林虎示意底下人将包装好的三种规格茶油拿过来:“陶教授,这也是您的成果,我们农场茶油厂出口的都用上您设计的包装。您看看,素雅中透着喜气,多美。”
办公室主任汪晓溪抹着头上的汗水,对食堂大厨说:“杀鸡、杀猪,今晚一定要整一桌最好的酒席!”
陶守信有些动容。
陶守信年少富贵,出国求学,学成归来在大学任教。
陶教授在建筑业很有名,经常与政府领导打交道,不管是多么高规格的宴会、高标准的场合都见识过。
可是,今天来农场探望女儿,受到如此隆重热烈的欢迎,却是头一遭。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微笑,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满是热情的期待,他们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自己看,都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
这说明什么?
第一,陶南风人缘好。
第二,女儿喜欢的那个男人,向北的威信高。
不管怎么样,女儿在这里奉献了三年的青春与汗水,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宝贵的东西,也收获了最真诚的感谢与情感。
陶守信转头看向女儿:“他呢?”
陶守信收到女儿的信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憋憋闷闷的很是难受。
女儿今年三月刚满二十岁,这就谈恋爱了?她说爱向北,向北是谁?她说向北爱她,向北的爱是不是真心实意?陶守信什么也不知道。
仅凭着信中描述的几句话,陶守信完全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女儿恋爱、结婚的画面。
恋爱中的女孩都不理智,陶守信不相信女儿在信中所描述的一切。
如果向北当真那么优秀,他为什么没有在军队继续发展?
如果向北能力那么强,他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在农场建立自己的权力王国?
如果向北爱得那么深沉,他为什么没有主动提出见自己?却先让女儿见了他的父母?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经历过一段失败婚姻的陶守信深知婚姻的重要性,越想越不对劲,一咬牙将手上的设计任务移交给同事,再调换了两周的课程,这就从江城出发来到农场。
他听女儿说过,当初他们上山下乡的时候,从江城到农场需要折腾好几种不一样的交通工具。
先坐绿皮火车到省城,再坐轮渡到德县,从长途汽车到曲屏镇,然后步行上山。
他一路走过来,见识到火车上的拥挤、轮渡里的湿热、长途汽车的颠簸、走路上山的艰辛。
越走,便越心疼女儿。
陶守信因为专业缘故经常野外作业,这些辛苦倒还受得住。可是陶南风却不一样,她娇生惯养、身体柔弱,天生爱洁,真不知道这一路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越是心疼女儿,陶守信越坚定了他的想法。
陶南风性格单纯、善良,她聪明好学有灵性,不该锁在这小小农场奉献自我,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不管向北有多么优秀,反正陶守信不同意!这一次过来,他要将女儿带回江城。
第66章 父女
面对陶守信的询问, 陶南风弯腰轻声道:“向北这段时间出差,去德县寻访好医生。”
陶守信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不在农场也好, 他还懒得见呢!
晚宴准备之后, 农场领导殷勤来请,陶守信礼貌微笑,与场部领导们握手表达谢意。
陶教授体型瘦长,儒雅俊朗,虽然年近五十、鬓边花白, 言谈举止之间却自带一种知识分子的清高与温柔,令人不由自主便会听从他的意见。
酒桌上, 不过几分钟的闲聊, 陶守信成为人群的中心。
热闹过后,晚宴用完,农场最高规格的接待也接近尾声, 陶守信起身向各位举杯, 欢迎仪式才正式结束。
江城知青都喜欢陶守信, 拉着他往知青点走。
“陶伯伯, 我好久没有见到家人了, 您就像我的爸爸一样, 今晚就住我们那里吧。虽然是大通铺, 但保证干净卫生。”
“对呀, 也和我们上上课, 告诉我们将来应该怎么走。”
“陶南风就住隔壁, 你们还能多聊一会, 多好呀。”
陶守信打心眼里心疼这一批孩子们, 他点点头:“好, 那就跟你们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