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枫听着邹陵的话,忽然觉得许多事情都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得她透不过气,她使劲的喘了几口气,然后说:“我明白老师的心思,太子是当今储君,名正言顺,只是如今这天下已经变作了如此样子,晋王登基恐怕已是不可遏制之势,他登基之后,苏烨必定就是他的眼中钉,苏烨的处境毕竟危险,我更怕的是,慕容氏和苏氏是姻亲,苏烨死后,我慕容氏族必定会株连其中,我的死活倒是无干轻重,可如今京城中慕容家已是岌岌可危,我姐姐先前掉了孩子,如今已是行尸走肉,活着也和死了无异,我爹不在京城,若是我和我姐姐都被晋王拔出,京城中怕是再无慕容家的势力,到是晋王振臂一呼,天下都将我爹当做宵小叛臣,那慕容家便彻底颓败了,有何良方,还请老师解惑。”
“居安思危,枫儿想的或许在理。从前我可以教你琴棋,可以教你‘六艺’,可人世的险恶我却教不了,只等你自己去学,身处宫中,那便随时危机四伏,我只告诉你,凡是多留个心思,总是没错的,我只和你说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枫儿,你虽涉世较浅,但聪慧已是人所不及,若是你哪日真的想在这变幻的山河上青史留名,未必不可。”
邹陵总算是在宫里为官数十载的人,如今官至丞相,他的心思必然是深不见底的,慕容枫的确是涉世不深,只是虽然在宫中时日不长,她已经看到了宫里的种种危急,在宫里行事,必须步步为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多谢老师谬赞。”慕容枫对着邹陵拱手一拜,“只是我怕,今日太子能保一时性命,可回京之后,仍旧是步步陷阱,却也不知这条命能留的几时。”
“那便要看晋王的心思如何,听闻他当年被逐出宫后,便潜新修佛,每日佛经常伴于身,不杀生灵,不造恶果,只盼他仍有此慈悲之心。”邹陵说完,淡淡一笑。
“话虽如此,可一个深藏名利的人,就算修佛,怕也是掩不住那功利之心,他既然为了权势肯再回到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看来多年的佛法并未洗涤他的心思。”
邹陵一怔,便没再说话。
慕容枫拿着酒碗,却再也饮不下酒。
若是苏烨死了,若是晋王登基……
越来越多的事如山一般的朝着她压来,不经意朝着窗外看去,只见外面虽然晴空万里,但慕容枫只觉得阴云密布,她喘了口气,微微闭眼。
“枫儿在乎太子?”邹陵问了句。
慕容枫睁开眼睛,微微一怔。
“之前市井总有风言风语,说你们二人过得不好。”邹陵说道此处,颇有几分顾虑的看了慕容枫一眼,见慕容枫表情如常,他才接着说,“我知你从前和苏泓有些缘分,不知如今又当怎样?”
慕容枫昂首看着邹陵,面色如常:“我现在正在学着忘掉苏泓和接受苏烨。”
邹陵哑然失笑:“忘得掉吗?”
“也许吧。”
“那能接受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大抵我对感情理解的还不够透彻。”慕容枫眼睑一垂,她掩面饮下一杯酒才说:“从前年纪小,总以为两情相悦便能在一起,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我慕容家生来便是士族,受尽荣宠,却还想如寻常人家一样,相夫教子,我也未免乞求的太多了些。”
“现在明白却也不算晚。”邹陵“呵呵”笑了声。
慕容枫点头,微微发笑,然后接着说:“无法嫁给苏泓,我以为我会哭天抢地,我会痛不欲生,我甚至想过,若是成亲当日新郎不是他,我便立刻用匕首割破喉咙,死在我爹的面前,可如今成了亲,我竟觉得没有什么,最可怕的是,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老师您瞧,看来这感情还不值得我付出全部,这婚事也好,起码我看清了我和苏泓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