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端着烛台走回来,烛火在她紧张的眼睛里跳着:“子时了。”
见沈轶手背盖着脸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她说完话,她咬着下唇立在那里,不敢动了。沈轶目光回转,看她的眼里忽而有了深重的恨意:“嫂嫂来我屋里做什么。”
苏倾顿了一下,朝他绽了个明艳的笑:“……我现在是你夫人。”
“……”沈轶眼里又一次现了狼狈之色,挺直的鼻梁的阴影落在脸上,睫毛半垂,似在深思。半晌,眉眼凝成了冷霜:“夫人。”
他重复这两个字,像是牙牙学语的不知其意义的孩童。
“你睡了三年,没醒的时候,我们成过亲了。”她说,“你看。”
她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掌心捏着朵有点发皱的红绸花。
绸花后是她娇艳希冀的脸。沈轶认出眼前人只十四五岁,手猛地伸过来,在她颊上肆意捏了两下,触手温软滑腻的感觉真实。苏倾没有躲,甚至扬起脸来,闭着眼睛任他抚摸。
他猛地收回手去,睫毛慌乱地颤着。
饲魂之术始,便注定阴阳相隔,死人的命要用活人的命去换,世间所有事都要代价。
——这么便宜的事情,还能轮得到他?
苏倾睁开眼睛,犹豫着问:“信了么?”
“不信。”
“怎样才肯信呢?”
他一把将她抱上塌,箍在怀里,低眉寻到她两片唇,迫不及待地吻上去,他吻得急躁粗暴,几乎变作了掠夺的咬和蹭,只几秒,又将她推开。
苏倾让他放开的时候,下唇发痛,她茫然舔了舔嘴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空落落的,只觉得还没尝出什么便结束了。半趴在他腿上,有些不太确定地问:“现在……信了么?”
沈轶回身将她推下去,一掀被子躺下了:“嗯,睡吧。”
两人背对着背,没有交谈。帐中气氛安静,苏倾闭上眼睛,心跳却咚咚地在胸腔里,久久不歇,好像在束手束脚地害怕什么,却也烧心烧心地期待着。
半晌,她感觉到枕边的被褥轻微陷下去,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似乎有人轻手轻脚地凑过来,撑着床榻,长久地望着她,仿佛在观察她的睡颜。
随即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将她慢慢地搂进怀里去,她的额头埋入他脖颈里,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上,他的眼睛长久地睁着,并不愿意就此睡去。
他低着眼,用手小心地抚摸她的长发,从发顶梳到了腰后,直到将她的头发都顺进臂弯里。像是突然获得了期望已久的玩具,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拆起,也不知道怎么去玩,只想这样抱在怀里,确认它属于自己。
这夜苏倾睡得不甚安稳,嗓子不舒服,夜里时有几声细细的咳嗽,醒来时手无意识地摸着脖子,沈轶翻身过来,抬起她下颌:“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