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搅得沈家不得安宁的祸水,他一向极有偏见,可亲见她弯腰耐心地摆正沈轶的模样,心里又生出几分奇异的庆幸来。
老天开眼,他想。
同沈轶共事时,他孤僻而寡言,布阵多诡诈,冲杀却毫不惜命,刀刀狠绝,他劈砍的动作,代替了他所有的言语。
有次营里做爆浆豆腐,飘香万里,人人抢着吃,他没有上前,只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临平知悉了他的心愿,问他:“沈二你吃点么?”
沈轶却摇头,将目光落在一边。
这是一个不善表达自己欲.望的人。
要让他倾力所求,那一定是很想要、很想要的。
临平今年二十五岁,已有两子一女,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而塌上躺着的人,平生坎坷亦求不得,而今孑然一身。
纵然外人看来,这女人千般不好,万般不值,可这一无所有的人,终于得偿所愿。
室内碳火哔啵,他落了座,一字字看苏倾在桌上摆着的谶言。
“敬德五年,混战。国内死三万万人,唯琼岛幸免。”
眉头拧起来:“这何处得来?”
“邪神处。”
“邪神?”怎没听说过还有这号神尊。
苏倾马上换了一种好理解的说法:“就是阎王爷。”
“喔……”临平现在对她所说深信不疑,复皱眉一字字读过去。
“可这三万万,不是三万,不是三十万,荷乡总共才多少人口?”他感到一阵凉意爬上脊背,这得是多大的一场灾难,除非加上了地震、洪水,几乎将大半的人口赶尽杀绝。
新帝登基的一次清君侧的大屠杀起,这里动荡不断,北面战事胶着,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尽管如此,他本来还心怀侥幸,认为事情没到那一步……
“有这样严重?该不会是那阎王爷诓你的吧。”
“我想带他一起去琼岛。”苏倾平静地说,是真是假,她不愿多做纠缠,只是余生,她不想困在沈家的小院里,听着沈祈和锁儿的争吵度过,有那多处可去,她既有钱,哪里去不得,什么做不了?
“临将军若相信,可帮我们联络车马;若是不信,我再拜托别人便是。”
临平吃了一惊:“他都这样了,你们怎么能行那样远的路?”
苏倾见沈轶额上冒了汗,拿手帕小心地拭去,笑了一笑:“你看见门口的板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