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街道两边的樟树落下一片片枯萎的褐色花朵,妇女们的布鞋踏过残花,手里捧着一束长长垂下的柳条,向家中快步赶去。
几户在外做吃食的摊贩抬起蒸笼盖,白色湿热的雾气扑面而来,青团的甜香气飘向远处,缠绕在行人的鼻尖。
北翼军的府邸在一堆低矮的民房中显得鹤立鸡群,铁门前陆续开来黑得发亮的老爷车,上面挂了猎猎的小军旗。
铁门大开后,身穿军绿色笔挺军装的背枪士兵,向着车内的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车内端坐的男子微微点头,摇上了车窗。
最前面的那辆车停在开阔的庭院中,车上穿着阔气的老爷太太们下了车。
晚饭时分,院内几乎停满了锃亮的私家车,街道逐渐安静下来,不远处的洋房别墅华灯初上,乐曲和谈笑声被衬托得越发明显。
夕阳下空无一人的庭院内,老爷车后备箱的缝隙伸出一条长而扁的枝叶,枝端插入锁孔,很快,箱门便开了一掌宽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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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中央的舞池旁,身穿军装的小胡子男人端着酒杯,正与身边的人愉快的交谈。
一个士兵走到小胡子军人身边,附着他的耳朵说:“大帅,鲁承军那边来人了。”
董应五点头挥手,士兵慢慢退出大厅。
董应五冲自己身边的宾客低语一阵后,在人群中搜寻儿子董振良的身影。
正靠在桌边与其他人谈笑的董正良碰上父亲的目光,微笑着点点头,董应五放心的将饭局交给儿子应付,自己则快步穿过人群走出了舞厅。
宾客喧杂间,一个穿着白底蓝花旗袍的女人进了门。
长长的翠绿耳坠垂在她修长的脖子边,高高盘起的卷发上缀了同色的玉雕花,几绺头发在脸颊边卷起,涂满红色豆蔻的十指拎着轻巧的珍珠手包。
周围注意到她的人都与同伴咬起耳朵,或是赞其容貌,或是猜测身份。
那女子腰肢如柔枝般婀娜,背上的花枝纹路在吊灯的照射下泛出光亮。
她的背影停在离董正良不远的地方,随后侧身慢慢靠上旁边的长桌,手探向旁边拿起一杯酒,略一仰头,一双挑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打量着董正良。
董正良似是感受到了那道目光,余光搜寻着周围,正与那女人毫不避讳的脸打了个照面。
董正良惊讶的握紧了酒杯。
……丁槐?她不是死了吗?
眨眼之间,那熟悉的身影竟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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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正良急匆匆走到后院的草地上,黑暗的天空突然散开了云雾,一轮清冷的圆月露出了全貌,暗绿的草色变成了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