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明日为我守夜罢,”左丘容成收回抚摸她发心的手,自己转着轮椅往里屋走去,朝后挥了挥手,淡淡道,“我累了,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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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对整个夜哭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知道左丘容成弱点的只有五大护法,再加上当年为他服下凤凰蛊的安娜,一共六人。一般的护卫,也就知道城主习惯在朔月日召集护法商议事情,所以这一天城主的小楼会有很严格的警戒。
真正进入内院守门的,也就五大护法而已。
不过今日还多了一个安娜。
左丘容成习惯在每月等待痛苦之前沐浴,为防汗湿重衣难受,他一般只仅着单衣。此次他沐浴完毕后,在门外等候的六人间伸手一指,道:“今晚由安娜负责守在我身边。”
话音刚落,安娜的眼睛骤然一亮。水护法也同时报以高兴的笑容,她一定认为这是主上对安娜打开心扉的举动。
左丘容成疼痛时不希望太多人看见,可是又不能身边无人,便规定每月只一人留在房内,此次轮到安娜,而没有异议的五大护法便守在门外。
新月初上梢头,疼痛来得很快,一瞬间席卷全身,起先只是又麻又痒,后来逐渐变成深入神经的剧痛,左丘容成紧紧咬着布条,以他的意志力之顽强,竟然也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自己的命,好结束这种疼痛。
可见凤凰蛊的排斥反应确实极为可怖。
安娜在一旁不停地为他更换布条,为他擦汗,到了后来,他痛得在地上打滚,痛得拿头去撞墙,她必须搂着他,才能不让他伤着自己。
“容成哥哥,你忍着一点,很快就过去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安娜死死抱着他,一边安慰,一边泪忍不住往下掉,“我不知道这么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当年没用。”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笑着振奋:“容成哥哥,我给你说笑话,说好玩的事情,你马上就不痛了。”
“不,杀了我!”左丘容成忽然吐掉布条,伸手拔出安娜腰间匕首,冒着冷汗,咬牙开口,“现在杀我,我恕你无罪!五大护法,夜哭城皆不可伤害你!”
安娜想也不想,立即重新为他塞上布条,夺下匕首扔掉,怒吼:“你想都别想,左丘容成!你一定要忍过去,你必须给我忍过去!”
就在她扔掉匕首的那一刻,门外忽然一阵骚动,几道鲜血溅上门窗,五大护法的身影齐齐不见,大门也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竟然是木护法。
安娜死死搂紧左丘容成,另一只手扶上腰间佩剑:“没有城主命令,不得擅自进来!出去!”
木护法的长剑上带着血,他的身后,其余四大护法已经躺倒在地,见安娜如此,他冷笑一声:“安娜,你的剑法是我教的,你妄想以此对抗我?”
“把左丘容成交给我,其余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我自可让你当上夜哭城主,不用再去西域做他的走狗,如何?”
木护法一贯平静的面容带着讥笑:“左丘容成也是靠背叛上位,他对你只有利用。如今其他几人都已经被我下毒后杀了,只要我再杀掉左丘容成,夜哭城就再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你不想要自由吗?”
“能威胁到我的,还有你不是吗?”安娜的长剑出鞘,目光冰冷锐利:“不动手,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杀了你?”
木护法冷笑:“那便试试。”话音刚落,两柄寒光四射的长剑便拼杀起来,屋中刀光剑影,人影翻飞,木护法显然技高一筹,一旦他把安娜逼得败退,他立即毫不犹豫地往病痛中的左丘容成刺去,可是每一次都被安娜抵挡回来。
木护法怒道:“左丘容成只是在利用你,你没必要为他拼命!”
“废话少说!”安娜又是一剑刺出。
风止战停。
木护法的剑锋指在了安娜的咽喉,而安娜的剑,才刚刚到他的腹部。
“你输了,”木护法冷冷道,“败者受死。”
安娜却笑了:“即使我死,我的剑也会刺穿你的腹部。你看,外面太阳就要升起来了,腹部受重伤的木护法,和刚刚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的城主,谁会赢呢?”
“你和城主的差距,还用我说吗?你受了伤,就算他痛过后体虚,那也比你强!”她的目光恶毒而得意:“木护法,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啪啪啪!”
“啪啪啪!”
门外同时响起四下鼓掌的声音。
只见晨光之中,那四个“倒下死掉”的护法都站了起来,目露赞许之意。土护法甚至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伸舌头舔了舔,笑道:“生猪血好腥啊!”
在安娜惊愕不已的目光中,木护法也缓缓收回长剑,万年不变的面瘫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不错,剑法可以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