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走出门去,走出地道,一直走到东边最尽头的十字路口。”
“你哥哥的朋友会在那里等你。”
“你会跟着他走,直到走累了。你会睡一觉,等你再次醒来,我的语言会永久生效,直到你的双眼再无睁开之日为止。”
华非语毕,伸出另一手。指尖自方哲安的胳膊上滑过,摩擦间升起淡淡的火苗,眨眼便将方家种在他身上的符咒烧得再无痕迹。
“现在,走吧,方哲安,按照我说得走。”
“以及,再记住一点。你没有罪。没人能因为你的出身去定你的罪。你生而无罪。”
第97章 无罪(2)
——以及,再记住一点。你没有罪。
——没人能因为你的出身去定你的罪。
——你生而无罪。
沉默地立在华非的意识空间里,付厉歪了歪头,无声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明明不是对自己说出的台词,飘到跟前来,却像是洒着光粉自眼前翩跹而过的蝶翼,让人难以自抑地伸出手,把它们一个一个捉下来,扣在心里,含在舌尖,翻来覆去地咀嚼。
这种话有意义吗?
付厉觉得其实是没有多少意义的。
类似的话,他没有听别人说过。没人有那个心思对他说,他只能自己对自己说,在他年纪还小、对世界尚存怨怼的时候,在他一个人沉默地跪在石殿里的阴影里,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来,又究竟该往何处去的时候。母亲的罪孽是他虚耗掉数年光阴找到的真相,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枷锁,然后就再也摘不掉了。他试着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母亲的罪孽不等同于自己的罪孽,他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没错过。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种话,自己对自己说是没什么用的。不管把自己安慰得多好,不管为自己找了多充分的理由,一旦踏出房门,一旦接触到别人的目光,所有的自我开解便都成了泥堆的墙,软绵绵的,没一会儿就化掉了。化掉之后,他仍旧是那个独自跪在石殿阴影里的沉默影子,背上是一个大大的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