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论嘴皮子再过三百年我也斗不过你,还不如看看这西王母的请帖。”
韩貅恩了一声,取过请帖,口中说出口的埋怨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嗔怪:“明明是给我的请帖,为什么要寄到雪净天去。”
“我这么远关系的人都送到,恐怕这次西王母请了不少人,青鸟姑娘为了赶时间出此下策,也不是不可理解。”
若是传信的青鸟在此,恐怕要怒极拍案反驳:谁不知道姑射山人一年有一半时间住在雪净天,剩下一半时间呆在姑射山,送信只能送到阵法里,根本不能确认送达,而普天之下能够随意进出姑射山的,只有你这北海龙王、通天教主和南地的瑶姬仙子!我不送到你这里,还能到谁那里去!
青鸟不在此地,自是百口莫辩。好在韩貅心细如发,心中早有答案,听到敖吉这迟钝的猜测,也早已是见怪不怪地暗翻了个白眼,低头打开信笺。
“……”
“怎么了?”敖吉见韩貅神色不对,连忙询问。
方才还有闲情插科打诨的韩貅此刻却是眉头深锁,放下信笺露出冷沉的面容:“难怪送到我这里的乃是最高层次的请柬——瑶姬,出事了,西王母邀我……去瑶池法会共审瑶姬。”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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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姬乃是西王母之女,未嫁而死,葬于巫咸山,因而为神,精魂化为灵芝,别号云华夫人。这样说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是谁,她还有一个称号,叫做巫山神女。
身为西王母的女儿,瑶姬是姐妹群里最美艳最多情的,她好憧憬,好做花季少女粉红色的梦,几度梦中,英俊的少年已经踏着七彩祥云来接她了,却屡屡被灵鹊儿惊醒。
常言道天嫉红颜,佳人薄命,姑娘无端地竟缠绵床塌,患起那无名的绝症,花园里、小河边,再也听不到她银铃也似的笑声。西王母身为瑶池之主,为仙女之首,掌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琼浆玉露,然而药能医病,不能医命,瑶姬还是终于香消玉殒。
她的尸身葬在咸山之南,巫山之阳,香魂飘到姑瑶山化作芬芳的瑶糙。瑶糙花色嫩黄,叶子双生,结的果实似菟丝。女子若服食了瑶糙果,便会变得明艳漂亮,惹人喜欢。
据说,瑶糙在姑瑶山上,昼吸日精,夜纳月华,若干年后,修炼成巫山神女,芳名瑶姬。
瑶姬与韩貅本无交情,只是却因为凡人的一句诗“仙中姑射接瑶姬,成阵清香拥路歧”,令瑶姬心中对姑射这个与自己齐名的秀美神仙心生好奇,央着王母在一次蟠桃宴时请来了平时深居简出的韩貅与敖吉两人。
那次蟠桃宴可是格外有趣,韩貅与瑶姬两个具是又好(二声)颜色、又好(四声)颜色之人,性格具是带着乖张不羁又天真烂漫的人,一个是西王母的心头肉,一个被敖吉捧在手心,正是一见如故,相交莫逆。
西王母爱重瑶姬,从以瑶池为其起名便可窥见一斑。她自女儿死后很是伤心过一段时间,见女儿终于修炼有成,更是对她百依百顺。只是瑶姬性格与寻常仙女不同,如今见她与韩貅交好,自然没有不乐见其成的。
心中一转,便想到一节,道:“想不到瑶儿与韩公子如此投契,看着两个小孩模样凑在一起,到活像一对小姐弟呢!”
原本看这两人一见如故黏在一起,敖吉心中很有些不得劲,此刻听了西王母的话一看,心中一乐,果然,这两个姿容灵秀的仙童玉女般凑在一块儿,却没有什么般配的感觉,反而像是勾肩搭背的两只小动物抱团取暖。他心中顿时一松,想到西王母正心忧瑶姬跟脚一事,便送出一个顺水人情道:“我这几日正配师儿练控雪一术,师儿年少,心无定型,恰好瑶姬仙子与师儿一样都爱雪,不若共掌控雪之术。”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两件东西:“此名为贮雪琉璃净瓶,瓶内盛着数片雪,当由瑶姬仙子保管。此名为击雪黄金著,每遇彤云密布,姑射便可用黄金箸敲出一片雪来,下一尺瑞雪。”他将净瓶与黄金著分与两人。
韩貅与瑶姬欣然收下,王母开怀,差掌管蟠桃园的仙女董双成奉上蟠桃琼浆。
一时姑射、巫山,饮得都醉。把金箸敲着琉璃净瓶,待要唱只曲儿。错敲翻了琉璃净瓶,倾出雪来,当年便好大雪。
当年便曾有只曲儿:西天王母宴瑶池,瑶姬击破琼苞。零珠碎玉,被姑射真人,撒向空抛。乾坤皓彩中宵,海月流光色共交。向晓来、银压琅,数枝斜坠玉鞭梢。荆山隈,碧水曲,际晚飞禽,冒寒归去无巢。檐前为爱成簪箸,不许儿童使杖敲。待效他、当日袁安谢女,才词咏嘲。
然而提起瑶姬,却又有一桩事不得不提。前文便说,瑶姬与韩貅虽然性格不同,骨子里却都有一股叛逆乖张和天真意气。只是韩貅的真性情只爱显露在亲近之人面前,而瑶姬的乖僻却是三界闻名。她性子烂漫,热情大胆为常人所不容。
这次令西王母急令青鸟特意送信相邀,便是因为那一桩多年以前的姻缘。
昔楚怀王赴湖北云梦泽畋猎,小憩于高唐馆,朦胧中,见一女子袅袅娉娉,款款行来,自言:“我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为糙,实曰灵芝。妾在巫山之阳,高邱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楚王见她禀天地阴阳造化之妙,得天独厚,含有天地间一切之美。“其象无双,其美无极”,她的相貌容颜,无人能比,“其状峨峨,何可极言”,其状貌之美,已到了无可言谈的地步,惊为天人,爱慕心生,遂留下了一段风流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