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便是他这一句诺。
“好!这是兄长说的,可千万不要忘了。”通天飒然道,看向周遭默不作声的十二金仙,“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的徒弟,兄长是能狠下心做大事的人,想来兄长的几位徒弟,也是如此吧。”
这句话刺耳得很,却也透露出看似已经平静的通天,仍旧对当初两位兄长合谋算计自己一事耿耿于怀。但他如此发泄出来,反而令元始默然无语地全盘接受。
当初为量劫蒙蔽心志,又有西方二圣在背后推波助澜,竟是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局面,待他发现,终究已经退无可退。如今佛道渐有平分天下之势,燃灯的背走,更是一个明之昭昭的信号。他便是再如何白目,也已经明白,这确实一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阐截之争,最后的赢家却是佛门。
千般思绪似流水般划过,元始扫了一眼下首神色不一的弟子们,道:“为兄自然是会言出必行,燃灯贪嗔计较,不堪为徒,阐教中早便没有这号人物,与他没有丝毫干系。广成子,你去,务必将为师的话带给众人。”顿了顿,他又闭上眼,“还有这琉璃灯,你送去净土,告诫他,日后多做智慧观,修行先修心,渡业先渡己。”
修行先修心,渡业先渡己!
好毒的一句话,还要特特将燃灯的本命法宝送到极乐净土,这是让燃灯的丑事公之于众。果然是不断则已,一断绝情!
广成子等人立时为师尊的果决而暗自心惊。
圣人之言,含珠带玉,看到这一点,通天便也心满意足,对元始随手拱手作揖。
恭送两大圣人离开,十二金仙聚首,顿时因为燃灯被逐一事议论纷纷。虽说当初燃灯叛出阐教,但毕竟只是“改投沙门”,他在阐教位高权重,德高望重,即使离开,但仍旧有很大的势力留存。十二金仙嘴上不说,心中仍旧将他视作重要的老师兄长。
赤精子率先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老师如此,的确是不智啊!”
广成子瞥了他一眼,斥责道:“什么老师?从今往后,我们唯有师尊,莫要忘记。”
十二金仙愤愤不平,然而其中一人例外——便是杨戬的师尊玉鼎真人。
只听他轻咳一声,忍不住借此为自己徒儿杨戬澄清说明,末了道:“姑射神人根脚尚浅,修行日短,但做事的确是没话说。我那徒弟就是个闷葫芦,若不是他特意修书将此事原委告知,我那徒弟,便恐怕要被我罚在灌江口关禁闭一百多年来思过。说到底他也是苦主,难为他如此知情识趣,可见是个好孩子——至于老师,哎……到底是时移世易,人事易分。”
是啊,时移世易,人事易分。
十二金仙闻言,具是心中感伤,虽有惋惜,却再无不服。
自此以后,却是与燃灯断绝干系。而少了十二金仙这桩授业恩情,又没了元始默认的庇佑,身受重伤还被代表着元始天尊的广成子当中下了面子,燃灯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却是又恨又悔,捧着元始让广成子送来的断情之语,心中一片凄神寒骨。
“修行先修心,渡业先渡己。咳咳……”燃灯运功疗伤至一半,终因为心中反复涌动着此言,积郁于心,一口淤血哽在喉头,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相,“师父啊,当日你一句‘贪嗔计较’,便险些让徒儿走火入魔,如今这句话……却是说到了实处!”
他恨,他悔,他却无可奈何。
“好个韩貅,好个敖吉,我只以为你们是有自知之明,晓得不能随意杀了我引发道佛之争。想不到却是有这般能耐,仅能劳动圣人大驾!当真……是我棋差一招,小觑了天下英雄啊!”
“师尊!还请莫要劳心劳力,养伤要紧啊!”身旁的金鹏凑上来,连忙道。
燃灯叹了口气:“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或许,终究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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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韩貅与敖吉两人拜别了通天教主,三日之约转眼已至,二人如约来到地府拜见地藏王菩萨。
地藏信守承诺,依然与后土娘娘,也就是孟婆商量过此事,不消多言,一捧特殊的忘忧散下去,瑶姬与熊槐这对苦命鸳鸯,便也算是终成正果。
看着轮回池中两人灵魄被分开,又隐隐被一道红线牵记,韩貅心中怅然若失。
敖吉往日对瑶姬一直无可无不可,十分冷淡,今日却长久凝视,若有所思。
事后,两人离开地府,也不急着回北海,一路缓步慢行,是打着要看遍山川美景的主意。
到了一处,敖吉忽然叹息一声:“方才看到红线寄情,我脑中闪过了很多东西,纷繁杂乱,却又都是一闪而过,宛如过眼云烟,即使以我的修为神识,却发现丝毫琢磨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