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拿莫离无可奈何。
不过，他却越来越喜欢莫离。他发现莫离的固执这个‘臭脾气’与自己很相似，做事不喜欢被人步步紧逼。
“相爷，来了。”莫离扭头瞥了一眼。
山顶上，莫离正在给花椒树、八角树施肥，往树根下铺了不少刚割的草。施了家肥，用草铺上面，既能防晒，又能防止下大雨把肥冲走。
沈正德走过去，问：“阿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莫离摇头，“这些粗活脏活，不敢麻烦相爷。”
“没什么是我不能做的，你说吧。我来给你打打下手，咱们父女二人一起忙一边聊。”沈正德撸起衣袖，跃跃欲试。
莫离看向一旁的家肥，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真要帮忙？”
沈正德很认真的点头，“对！”
莫离很认真的问：“不怕脏？”
沈正德郑重应道：“不怕！”
“会又脏又臭的。”
“没事！你能做的，我也能做。”
“为什么要这样呢？没必要啊。”
沈正德轻叹了一口气，道：“阿离，以前爹娘是不知你的存在，并不是故意不找你。让你在这里过了不少苦日子，受了不少委屈，我们也很自责。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你还要不要帮忙？”莫离歪着脑袋看着他，岔开话题。
沈正德点头，“当然。”
“那就开始吧。”莫离指了指他脚旁的畚箕，里面装着满满的家肥，臭味浓重。
沈正德刚才只顾着说话，倒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家肥，现在随着莫离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有些反胃。
黄的，黑的，混在一起臭气熏天的家肥。
“怎么了？嫌脏，还是嫌臭？”莫离明知故问，还故意用语言去激沈正德，“我刚才就说了，这活又脏又臭，并不适合你。你可是相爷，哪能让你干这种手抓家肥的事呢？”
手抓家肥？
用手抓？
沈正德的脸都要绿了。
“阿离，能不能干些别……”
莫离凉凉的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就只忙这个，用锄头松土、除草、挖坑埋放家肥这些是细活。你更加做不了。现在也就放家肥这事不需要经验了。”
说着，她故意不在乎的道：“算了！相爷，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风吹日晒不说，还有蚊虫。”
“阿离，我？”
“没事的，我能理解。”莫离摇摇头，一脸严肃的道：“相爷，天下米粮，一米一菜都是老百姓这么辛苦，一把家肥，一挑水的伺候。这种臭烘烘的东西，我是花银子买回来的。这于老百姓来说，它不是臭，不是脏，它代表着能丰收。”
莫离站直了身子，手握着锄头柄，走到山边，伸手指向村里，“你看那些正在田里干活的百姓，没有会嫌弃这家肥。你再看他们一担一担的挑水浇灌稻田，没人有过怨言。”
沈正德走过去，站在她身旁。
沉默不言。
莫离又问道：“他们很辛苦，是不是？”
沈正德点头，“是。”
莫离听着，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可他们这么辛苦依旧吃不饭穿不暖，今天碰上了旱情，他们或许连上交的田租都给不起。秦家庄的田租已免，可朝廷这边还有。”
“阿离，这种朝堂之事，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国之安，就需要将士，将士就需要军粮，而军粮只能来自百姓。”
他扭头惊讶看着莫离。
这一番说辞，他不得不对这个女儿又重新审看。
她心怀百姓，懂百姓之苦，谅百姓之不易。这样的胸怀，不是他那几个养在深宅里的闺女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