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数日,阿苦一直昏沉地睡着,断断续续地发着烧,状况时好时坏。
好几次他们都觉得这孩子许是熬不过去了,可每当此时阿苦就又会好转些;而当他们觉得似乎有希望了,阿苦的病情又会突然急转直下。
就这么几度反复,直到十来天后,阿苦才开始稍微见好。他一天大约可清醒两三个时辰,总算能自己张口咽下些羊乳、米汤之类。
又这么养了半个月,他不烧了,能自己坐起来,没在睡着的时候神智基本上清醒,有天居然还下地扶着墙走了几步。
那时候关木衍刚推门进来,就看那苍白消瘦的少年歪斜地倚着墙,赤足站在门口,一双乌黑的眼眸鬼魂似的盯着他。吓得老头子三步并作两步地窜过去就把阿苦给抱回床上,却听见怀里的孩子低低叹了一句:
“看来,我命还是挺硬的吧。”
自那天后,阿苦不愿再留在药门这间静室里,他要求回到自己那间木屋。这本是不可能成的,以他如今的身子决不能离了人照顾,哪怕只一天都会出事。
可出乎意料,关木衍只是默默无言地收拾东西,跟着他住进了息风城外的木屋里。
“心头血连逢春生都能解的珍贵药人,大概这辈子都碰不上第二个了。万一让你死了,我可没处哭去喽。”老头子每天给少年换药的时候,都砸吧着嘴说些类似的话。
话里话外传达出的意思,不外乎他果真是那个被传为“百药为妻”的长老,是那个只痴迷于钻研医术的老疯医。
而阿苦并不怎么回答,大多时间他都静静望着窗外的桃花。
此时桃花已经全开了,是灼灼娇艳的好颜色。
再过几天,可能就要谢了。
……
云孤雁再一次来看阿苦的时候,面色显得十分疲倦。
摆脱了梦魇般的奇毒之后,长流少主的状况却并不很好。至少,绝不会如众人所期盼的那样好。
似乎他们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剔除了阿苦,少主的记忆还剩下什么?
是自幼漆黑无光地枯坐于长生阁的岁月?是身后所叠的累累血债?是了无生志却不得不为了周围众人而活的麻木?是肩负烛阴教未来的艰难重担?
还有什么?
还有遗失了过去记忆的迷惘与不安,还有那条记忆中如伤疤般横亘的裂缝,一触碰就钻心地疼。
云长流仿佛又回到了遇见阿苦之前的样子。
他安安静静坐在长生阁内读书修炼,每日能开口说上五句话就要庆幸,低垂的眉眼孤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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