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平南侯与惠美人事发被汉生赐死,加上平南侯夫人自戕后,太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渐渐卧床不起,汉生看望过一次,叮嘱太医好好照顾以后,便不再去了。
这几日虽然太医照顾得更加殷勤,太后却病得更重,今日更是连话也说不出。
王后不忍,想要劝谏汉生多去看看,可汉生并不愿意多理会,通常以朝务忙推脱了。
今日也是如此。
而且,自从那一日与王后商讨过惠美人的身后事后,她也有意无意想要躲一躲。
汉生依旧是和以往一样批奏折,莲心依旧在一旁伺候笔墨,只不过此时,二人的心情皆与早上有太多不同。
今日她见到了陈近南,就感觉这个人很值得她信任,她甚至将自己最重要的底牌亮了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般而言身为帝王,总会有自己的底牌,而这种底牌通常也永远不会示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亮牌。
汉生见到陈近南后,在他发问之时却明明白白亮出来了,直言相告。
或许是因为锦盒内的那些书信。
或许是因为那一卷被汉生珍藏收好的《推恩令》。
或许是因为看到他修建宿舍楼是黑得发亮的背。
或许是因为在陈远与乐飞决斗时的破口大骂。
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汉生不清楚,不过,直觉告诉她,她的选择没有错。
继续批阅奏折,她的内心却有些不一样的波动。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是有正在专注研墨的莲心。
今日所见,于他而言,于陈近南而言皆是震撼。
莲心第一次觉得,他看不透北戎王的内心了。
自从王上坠马遇刺以后,变了太多。
这些变化或许在旁人眼中看上去很微小,但是对于莲心以及妩心这样朝夕相处伺候在身旁的人来说,便很清楚了。
首先便是惠美人之事。
那些信件王上早已知晓,包括平南侯的种种举动。
莲心心中其实很清楚,之前对于平南侯与惠美人之间的事,王上不是不知,而是不忍发作,很多时候按下不提,无非是因为与惠美人曾经的那段情谊。
遇刺重伤醒来以后,王上似乎变得更加…心狠了。
或者说更像一个王上了。
除了惠美人一事外,还包括在处理襄侯以及太后的关系上。
再就是今日所见之事,王上所言的“撒豆成兵”,一个闻所未闻的先秦失传阵法,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重新问世,清晰展现在他与陈近南眼前,而王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所有事情都变得如此快速又不同。
原本莲心以为,在平南侯一事的处理文馆之事上,起码还得三年才能到达如今的进度,一切比想象中进行地更快。
如今,平南侯已死,太后心郁成疾,惠美人自尽,后宫之权尽在王后手中。前朝也清净许多。
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
只不过在如今大战之期,还算理想。
只是不知道,王上下一步又是做什么了。
莲心觉得他已经有些捉摸不透王上的举止了。
很快一大堆奏折又被汉生批复完毕,这一次的速度同样格外快,汉生处理政务已经日益纯熟,得心应手。原本要花两个多时辰才能看完的奏折,如今只消一个时辰便能全部解决。
在最后一卷李司所上的关于兵冶司的奏折上批复了最后一个“准”字以后,所有的奏折全部看完。
她伸了个懒腰,没有直接回到太章宫就寝,也没打算去宠幸她所谓的后宫,而是起了身负手而立,对着御案右边墙上悬着的那副北戎边境图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