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槐脸色相当难看。“她生好几回都没出事,偏偏你来就变金贵了。”
柳银豆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以后甭再让生,她身体快垮了,再生人都活不成。你千万千万记着我的话,好好伺候着,可不敢有闪失。她死了,你可再没有妹子卖钱另娶。”
柳玉槐尴尬,说,“没有妹子我还有娃哩,我砸锅卖铁不看你的脸色。”
银豆是真没把她这哥放在眼里,朝着柳玉槐呸的一口,叫上桃花杏花来弟走,柳玉槐垮着脸说,“来弟你干啥去?屋里蹴(待)着去!”
银豆看着柳玉槐,骂,“柳玉槐!你是爹和妈养下的不?你连个畜生都不如!她病了得我治,欠了我的就得还!不给我干活还账,那你当爹的来给我当长工,我就佩服你是条汉子!”
来弟在院子里看大人吵仗,呜呜咽咽哭了,跑过去抱他爹的腿,“爹,你不要怨姑姑,姑姑今天救了我妈的命,我妈的血都从炕上淌到地下了,吓人呢。”
柳玉槐没说话,脸色还是那么阴沉。柳银豆回窑洞里看月子婆,吴氏躺在炕角里眼睛红红的。银豆说,“你哭啥哭,小心把眼睛哭瞎。”
吴氏点头,说,“她姑姑,你走的时候把我迎弟也领上吧,我坐月子添家口,屋里没地方睡人咧。”
银豆却只说,“你这月子最少要坐半个月,别急着出来干活。叫柳玉槐把你伺候上,该争就要争。”
吴氏说,“我晓得。你甭怨你哥,是我没本事,生不随心(不如愿),你哥对我好着哩。”
银豆说,“你和柳玉槐欠我的药钱和接生钱,要记着还,我可不是饶爷的孙子,要是不还,我就是到县里打官司打的倾家荡产也要叫柳玉槐给我还上!”
吴氏还是哭了,“她姑姑你放心,我肯定还。”
柳银豆驾着骡车,领着桃花杏花迎弟来弟往杨家湾赶,进了村子,看见杨狗蛋赶着羊群上山吃草。
羊群咩咩咩,从骡子车旁边绕过。桃花杏花给走在最后的杨狗蛋打招呼,“十二叔,上山放羊嘞?”
十二叔稚气未脱的俊脸显得格外正经,“嗯。”斜着眼看骡子车上的柳银豆,人五人六地坐在最前面,脖子都没转过来。这小媳妇真没礼数,见面连长辈也不喊。
银豆本来也不想搭理狗蛋,突然想起他多嘴的事情,停住骡子车,跳下来走到路边上,对杨狗蛋说,“我说狗蛋,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嘴。”
杨狗蛋不明所以,瞪着一双大眼睛问,“你啥意思?”
银豆说,“别装了,我买粮食的事情是你说出去的吧。”
狗蛋说,“我没那么闲。”
银豆说,“你甭耍赖,我骡车上的粮食就你看见了。”
狗蛋哼一声,“你买粮食村里谁不晓得?大家都去镇上赶大集,巴掌大的地方,乡里乡亲的,你这么出名的人,干啥都有人传呢。”
银豆无言以对,狗蛋说的完全也有可能啊。她在粮栈里买粮食,或者周成送她出杨柳镇,总会有人看见,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狗蛋又哼一声,赶着羊群往坡上走。
银豆回到骡车上,听见来弟问桃花,“你们家这十二叔胆子阵大,山上放羊不带狗,万一狼跑出来咋办?”
杏花在一旁捂着嘴笑,悄悄说,“狼怕我十二叔嘞。你甭看十二叔就是个少年娃,力气大的很!他一个人打死一头狼都不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