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清,你在哪里,你不要吓我,我怕。
湖心底处,越来越黑,黑的让人看不到边际,越来越重,重的逼人窒息。
那在巨大湖泊,包裹下的身子像一条疲惫而疯狂的鱼,胡乱的摸索、探寻,不肯放弃任何一处,湖面上不时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漩涡。
“汪!汪!”
芦苇荡中,阿黄探头窜了出来,胸脯微微扬起,健硕的黄毛竖直,像是意识到什么危险似的,琉璃般幽幽发亮的眼珠子,一转不转的盯着那波动的湖面,两只前蹄欲动非动,像是在警惕般观察着什么。
湖中心,忽然咕噜咕噜的冒起巨大的气泡。
阿黄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一般,撒开蹄子,狗身迅猛的蹿下水,两蹄刨出巨大的水花,直直朝那气泡处起伏而去。
湖底下,女人长长的黑发,被丛丛水草死死的缠住,那奋力挣扎游荡的手脚早已脱力,逃脱不得,肺中的空气耗尽,口中乏力的吞吐着湖水。
扭曲的面容像是在和死亡斗争,可只能等待死亡。
阿黄循着气味找到了主人,紧紧咬着衣袍欲往岸上拖行,却怎么也扯不开。
最后,它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潜入水中,张开利齿咬断了那牢牢纠缠的水草,四肢奋力,将主人安全拖到了岸边。
“呕~”
顾二白双手乏力的屈膝按着草地,吐出喉间大口大口吞咽的湖水,湿哒哒的头发重重的拖着水草,面上早已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
“清叔,清叔……”
待她呼吸过来一口气的时候,手臂又朝着湖水攀爬而去,大有死不罢休的架势。
阿黄嗓中呜咽一声,见势死死的又将她拖回。
来回几趟,人和狗的较量下,顾二白疲乏的一丝力量也没有了,那缓不过来劲的小腿,甚至在隐隐的抽筋,痛使迷昏的神智都清醒了大半。
“滚~”
顾二白扯开狗头,按着那越抽越猛的小腿,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旁边,松开嘴的阿黄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不安,急的直团团转。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上的水,灵敏的鼻子嗅着附近的草地。
不一会,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嘴里叼着一块小巧的东西,谄媚的朝主人手中递去。
顾二白有气无力的刚想挥开,借着月光却看清了那牌子上的几个小字:
眠风一中,二年八班,顾二白。
她的胸牌。
水榭园。
是……清叔身上的。
清叔落下的。
顾二白接过胸牌,昏沉的脑袋像是骤然清醒过来,不管不顾着小腿上的痛感,往刚才那块草地爬去,双手紧张的摸索。
没了,清叔的衣服没了,没了。
而顺着衣裳的那侧,一道湿漉漉的水痕沿着大路而去。
她忽然喜极而泣。
清叔走了,清叔是走了的,他没事,他没事。
小女人趴在那块草地上,低声的抽泣着,庆幸至极的亲着那块胸牌。
泪水打在晚露上,冷凉融于一体,顾二白双手紧紧攥着,像获得了什么至宝一般珍惜。
“孩子她爹,你说二白怎么还不出来呢?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庆家阿娘等着着急,干上火的朝着老伴跺脚。
“不会是……”
阿爹像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连忙拨开芦苇朝里面去。
月光下,姣姣的光芒洒在再次恢复平静的湖面上。
顾二白的哭了许久,虽还时而忿忿的砸了着草地,心境却早已发生了变化。
她起身擦干了面上的眼泪,拢了拢身上湿透的衣衫,脚步踉跄没跟的朝着芦苇荡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