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敢想,这些伤痕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明明花样百般,衣料却还是完好的。
从那以后,她性情大变,不再与村里的交好的伙伴出去玩耍,性子也不再咋咋呼呼的,文静了不少,或者说是颓了。
我有时候还会看到她一个人躲起来,对着墙角喃喃细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早就听人说,江王府的郡主以后是要嫁到顾府当夫人的。
所以我想,二白那天遭到的非人的对待中,除了肉体上的,更深的是精神上的。
幸好时间是一剂良药,随着庆婶庆叔的悉心照料,二白渐渐好了起来,但是精神头再也大不如往常了,敏感怯弱的性子也再除不去了。
她开始怕一些会咬人的虫子,一些工匠使用的尖嘴工具,我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东西。
场主第二次去庆家的时候,是顾镇新屋落成,他要给庆家换一处新住处。
当时我正在庆家找二白玩闹,二白一听到场主来了,又激动又害怕,浑身都打瑟缩,我不知道她倒是兴奋地,还是害怕的。
但最后,只是把自己闷在被子中,不肯出来。
我当时去了趟恭桶,走到巷口时,听到庆婶跟场主说了二白那时的身体心理状况,十分贫瘠,她恳求场主能帮她疏导一下莫名的障碍。
庆婶当然不知道,二白的障碍正是场主。
那时,场主进屋跟她谈了一刻钟。
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但场主走后,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二白整个人的精神都焕发了。
她激动地拽着我,嘴唇一遍遍颤抖的跟我说场主和她说话了。
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不知为何,我从她眼底蓦然乍现的光芒里,看到了回光返照。
她又变成了以前的自信样子。
私下里偷偷亲自做了个香囊,上面绣着场主和她的名字。
我劝她收起来,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我知道场主只是受庆婶所托,是她误解了其中的意思。
但当时看到她那么兴奋,实在不忍打击她,便也一直忍着没说。
可是我没想,经过那件事,她有那么大胆子,竟然托人偷偷将那个香囊送进顾府场主的房子里。
后来,听说场主大怒,命人将香囊连衣服都扔了出来,就连乾宜斋都挪了地方。
二白很伤心,但也只是一瞬。
她偷偷地又将香囊捡了回来,跟我说,场主一定不知道是她送的,所以才丢,那孩子魔怔了。”
赵小月说到这的时候,紧绷的面容上像是拼命隐忍着情绪,但眼圈里却遮掩不住隐隐的泪光。
那是来源于一个真正朋友的心疼。
“后来就是场主救了落水的她。
从那开始,她精神振奋,泯灭了心里唯一一丝犹豫,天真的以为,场主是喜欢她的,她准备揣着那个香囊,向场主罄露。
同是那天,噩耗落到了所有人的头上。
我家里还有个哥哥——赵小阳,他那时在荣安当官,受朝中奸臣迫害,身陷囹圄,一蹶不振,需要一大笔银子拿去赎人。
阿爹那时候为了哥哥的事,急的焦头烂额,头发都白了大半,哥哥是家中的顶梁柱,阿爹阿娘的命根子,他们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相救。
正巧那时,从大山沟里出来一批怀揣银子买媳妇的汉子。
大山里女子稀少,出来买个媳妇,几乎是倾家荡产的事情,身上确实带了不菲的银票。
阿爹便想到,把我卖给山里来的汉子,拿着这命钱去救哥哥。
我宁死不肯,来回与家里闹了好几日。
最后阿爹把我用蒙汗药迷晕,直接塞进了大汉的口袋中。
那天,这么巧就赶上了二白揣着香囊准备去顾府,跟场主说摊清楚。
她走在路上,正好看见我蒙汗药苏醒,在马车上闹腾下来,最后被一群大汉拖着,她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