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子闻言,忽然放开了笑了一声。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直在笑,最后笑的双肩都有些颤动了,清泪一滴滴的砸在地上。
“这就是我最卑鄙的地方,连那样一个温厚纯善的老人,都忍心欺骗。”
“老夫人择侍之时,我恰巧经过梨园,听到里面檀掌事在力荐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就是她房里的蔷薇二人。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本来这就是个有关系、背景就好走路的世道。
可我却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杏子,你知道如果我们没有选上,或许还能在府上侍奉几年,可年龄到了我们就该出府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檀掌事那样留下来。
可我该怎么离开阿慎?回老家,阿爹只会随意给我找个人嫁了,连嫁妆都微薄的可怜。
你又该怎么回到那个你提都不想提起的家?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一切的根基都浅显的像浮在地面上一样,根本不用人来铲除,风一吹就倒了。
可我们除了自己,谁也依靠不了。
我知道老夫人和老爷关系不好,老爷常年下海经商,他心里有人,是他的青梅竹马,不是老夫人,但老夫人却爱老爷如命。
所以宣侍那晚,我连夜找了文心斋最富盛名的先生,花光了这些年积蓄的月钱,求他帮我模仿一封信。
一封老爷寄给夫人,倾吐思念之情的信,信里字字句句动人,相思入骨、百般缠绵。
却是假的。
我将信件偷偷交给老夫人,还说了很多老爷怎么怎么爱夫人的言语。
老夫人高兴坏了,其实她只要多想一点,就能知道那信有多虚假,可她只是个迷失在爱情里的可怜人。
我不知道时至今日,她知不知道那封信是假的。
但那天她抱着我好久,兴奋的都哭了出来,我在她身边留了一天,后来这事就定下来了。”
小桃子再抬起头时候,发现杏子在静静的看着她发呆。
那眼神,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她伸手揩了把眼角的泪,嘴角微微扩张,语气里掩藏不住几分数不出的落寞,“怎么,重新认识我了?”
小杏子缓缓收回被烤的滚烫的手,那手抵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种无言的冷热交融感,就像在心头翻涌着一般,说不出滋味。
她说过,小桃子姐姐,什么都比她好。
她说过,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可我们不平等。
她说过,小桃子姐姐大多数都在笑,机灵的笑,没心没肺的笑,狡黠的笑,逗人开心的笑,她一定是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值得开心的人,所以才笑。
她说过,有些人可能真是幸运的让上天都赏饭吃。
可现在,她就坐在她的对面。
十几年以来,她比任何一天都真实存在在眼前。
而她怎么都嫉妒不起来了,她付出了太多。
老夫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封信是伪造的,这么些年,老爷何曾对夫人说过一句温情的话。
可小桃子姐姐她为了生存太努力了,紧张的精神崩到了极致,甚至能看透人心最空虚的地方,她是最适合呆在老夫人身边的知心人。
不是没有道理的,老夫人宠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哪有什么上苍宠儿,一帆风顺,所有人不过都是在默默砥砺前行。
“杏子,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总能表现自己最自然最舒适的一面,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问心无愧。可我不能,我活成了别人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