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色:字体:[]

第45页(2 / 2)

弗利缇娜已泪流满面。她握起范妮的手,胡乱地亲吻,双肩痉挛似的抖动,黝黑的脸有点发紫。她哭得涕泗横流,哭声跌宕如越山穿海,歇斯底里时还会凶狠地抽自己耳光,纵使耳鸣也不停手。

她服侍范妮已经十年,不离身侧。她得知红戒的存在,也深知它的重要性。

悔恨象浓稠的热油,从她灵魂里流出;她被布鲁图斯以爱的谎言利用,忠心之人成了最有用的内jian。

“上天啊!”她口齿不清地说,“我做了什么?!我差点害了我的主人……那个该死的布鲁图斯……妄语的恶徒应当立刻掉入地狱……”

她愤愤地骂着,面容显出一丝坚定。她颤抖地直起身,一把拽掉红宝石耳环,顿时双耳溅血,鲜血成道流进脖颈。她的额头上青筋凸起,表情凝重,好象一个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士兵,疼痛于她无影响。

“我是个罪恶的女奴,我要为我的主人殉葬……”她低吼着,颤巍巍地站起,抓起桌上的剪刀。

“拦住她!”赫伦看出她自杀的意图。

卢卡斯跨过去,一把夺过剪刀。她被掀倒在地,咚地一声,剪刀擦着她的脖子抵撞地板,一道浅浅的血痕。这颇有点警告的意味。

赫伦叹了口气,“你被jian恶之徒欺骗,照理说也是受害者。我母亲病重时,你对她无微不至,深得她的欢心。所以,我会为你拟释放令。从今以后,你是荣幸的罗马公民。”

他顿了顿,“但鉴于你的识人不清,我剔除你拥有嫁妆的特权。我相信你获释后,靠着勤劳的双手,总能填饱肚子。”

弗利缇娜愣了片刻,端正了跪姿,嘴里重复感激的话,含糊不清的。她将脸埋进手掌,痛哭流涕,鼻涕眼泪都从指fèng流淌。她像要把全身的水都哭出来,不仅仅有对主人的羞愧,更多是被欺骗的怨恨。

片刻后,她捧起带血的红耳环,双手献给赫伦。

她脊背绷紧,身体也不再颤抖,神情严肃而凝重;象一位信奉邪教多年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改变信仰,终归光明的疲惫教徒。

赫伦接过来,为她拟了释放令。

……

当天下午,赫伦就组织奴隶,去城外将范妮葬进族陵。

更准确地说,是将母亲与父亲合葬。

族陵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和尘土飞扬。

赫伦于几天前来过这里。他在死亡之地发觉父爱,现在又来这里送走母爱。

他带了很多奴隶,也包括卢卡斯。每个人都举着一盏蜡烛,照亮这幽暗深邃的甬道。烛光好象微黄的萤火虫,浮动地排列起来,组成绵长的烛灯之河,把合葬的石棺围起,具有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范妮的身体由奴隶抬着。弗利缇娜给她洗净身子,换上了洁净的衣服,她的额前重新戴上黑曜石,这一生执念陪她入葬。

奴隶们将棺材盖推开,普林尼干枯的尸骨就显露了,烛光为这具白骨镀上金黄色。竟显得有些温度。

赫伦没有立即装殓。他静默一会儿,走上前去,伸手触摸父亲冰冷的骨头。他曾在记忆里无数次回顾父亲,待到父子相见时,却是肿胀脓血或寒白尸骨。

普林尼的身形颀长,骨头也很纤细。赫伦轻轻触摸他的头盖骨,用指甲刮擦空洞的眼眶,以及颧骨、牙齿;他甚至用手背拂过整齐的肋骨。

他注视他黑洞洞的眼,弯下腰,吻了父亲坚硬的手背。

范妮被安放在旁边。赫伦往棺材里撒了象征婚姻幸福的榛子、干枣和玫瑰花,将橘红面纱盖在范妮的脸上,还在她手腕上缠了毛线,在棺材上涂抹动物油脂,如同新婚之景。

他吻了吻棺材,浅浅笑着,很纯真,是饱经沧桑和人世疲惫的成年人不会有的笑。

这是很荒诞的行为,但赫伦就要做。他想圆满自己的心愿。

——唯有家庭不美满的孩子,才能理解这种心愿。

一行人走出族陵时,天空已经放晴。冥神雕像上的积雪也全部融化了,滴滴答答掉下来。赫伦被从云端露头的太阳光刺了眼,用指头遮挡了一下。

亮黄的阳光像倾倒的颜料般泼上全罗马,温度像新生的青芽般生长在空气中。坚冰开始融化,到处都是灵动好听的流水声。罗马人享受寒冷中偶现的温暖,奴隶将灌好的香肠挂起等待晾干,女人清扫门口软化的积雪,男人把孩子扛在肩膀上,孩子就伸手去够屋檐的冰凌。

一切就像新生一般。

赫伦做了一次深呼吸。一抬眼,就看到天空中有一道彩虹。

彩虹从族陵顶生长,以雅致的弧线伸向云端,好象女神登临神界时遗留的飘带,又象蓝画布上的惊艳一撇,触不可及却近在眼前。它犹如具备磁力,吸引所有罗马人的目光,倒映在色彩缤纷的眼瞳里。大自然的美,总能让人在惊赞之余叹息自身的渺小。

最新小说: 饕餮盛宴 恶毒大小姐今天也在争取完美结局 田园娇宠:毒医娘子山里汉 活人勿近 快穿之精液收集系统(nph) 多巴胺[校园H] 圆梦系统 寄宿后XP百分百契合怎么办 你舅宠他爸[娱乐圈] 我的技能是摸尸[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