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深情痛苦,与其说是斥责他的负心残忍,更像是一个女人对丈夫的乞怜告白。
对,就是这么傻。即便怨恨愤怒,也只能是楚楚可怜挽回那个人的姿态。
但是,白老爷很冷静,从头到尾冷静的听着,然后一把将她揪了过去,掷到床上。
男人俯身,手指捏住她的脖子,瞳孔淡漠,面上微笑,居高临下冷冷地说:白夫人做久了,就忘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真把自己当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了。
如兰的脸彻底白了,呆若木鸡,瞳孔骤然扩大,急剧颤抖。
他,他知道了!
他居然知道了!
白老爷镜面之后的目光,冷淡不耐地看着她,唇角却带着习惯的温和笑容,就像那才是他的真面目:你不会以为,夏家真的会如你所愿,随便拿一个下人代替夏小姐嫁到白家吧。
男人毫不在意地说:夏家来谢罪的时候,是我告诉他们,婚礼如期举行。我娘等着抱孙子。跟我白家的声誉比起来,新娘子是谁无关紧要。所以,你要听话,别让我失望。
即便是二十多年后的梦里,如兰也记得当时浑身发冷,入坠冰窖的寒意。
那个男人说:好好照顾洛川,若是连孩子也照顾不好,白夫人这个位置也许真的不适合你。
如兰浑身发抖,抖了一夜。
一面浑浑噩噩,一面还记得照看好怀里哭了闹了的白洛川,连一丝恨意也生不出了。
她想起当初在夏家做丫鬟的时候,夏小姐被教得清高单纯,一听父母要把她嫁给一个商人,便满心排斥冷淡。
那一天,她替夏小姐去花园里看了那个人一眼。
穿着立领长袍,身姿颀长,当时还是风雨飘摇的清朝,人人留着长辫子,那个人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沉稳气度。
如兰看呆了,那个人似乎感觉到,抬头对她淡淡一笑。
她立刻红了脸,赶快低头走回来,用帕子缴了冷水覆了又覆,才把脸上的红晕淡下去。
对着溪水顾影自怜。
如兰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丫鬟,年幼的时候她也是官家小姐,父亲因贪污被革职查办,全家就散了。她被家里的长辈卖给夏家为婢。
夏家是书香门第不假,比起她父亲当初未倒之前,却差了远。
她没有胭脂也没有好看的衣服,也不知道在那男人眼里,她是好看不好看。
后来,夏小姐失踪后,她鼓起勇气对夏老爷提出这个补救计划,如愿以偿嫁给这个男人,满心以为是上天垂怜回报,却没想到,高山之后并非坦途。
再后来的如兰知道了,这个男人的眼睛,若是不戴那水晶磨成的镜片,是根本看不见远处的人的。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是,虽然这个一厢情愿结果并不很如意,比起当初做个丫鬟,还不知道落个什么境地比起来,成为白夫人已然是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