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住的手突然被放开,自然地垂了下来,下巴却被抬起,那两根手指冷冰冰的,目光触及之处的俊美面容亦是冷漠淡然,然而为自己擦拭泪水的动作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形状好看的薄唇动了动,嗓音明明清冷得如同檐下冰棱,待明了其中的意思,却仿佛一杯暖茶,直接熨帖到心底里。
他说:“打死了算我的。”
玉听风猛地睁大双眼。
而后又听西门吹雪语气平平地又补了一句:“以后打死的也算。”
“噗!”玉听风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见小姑娘终于笑了,西门吹雪也不由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刚刚那几招很漂亮。”
“啊……”玉听风顿时红了脸,开心的笑颜上染了几分羞涩和得意,却还是结结巴巴地谦虚道:“也、也没有啦。”
小姑娘本就皮肤白皙而有柔软,此时染上淡淡红晕,西门吹雪莫名生出一股想要伸手摸摸的冲动。
只是不等他动作,玉听风便突然偏过头,然后哭笑不得地将趴在背后药篓里的檀书拎出来抱入了怀里,动作间披在背后的长发甩动,露出后颈星星点点的几点红痕——正是檀书用来泄愤咬的。
被主人抱进了怀里,大爷·檀书仍旧有些不满——它本来是察觉到主人似乎被欺负了,所以很想爬出来帮主人打坏人。可是主人不把它抱出来也就算了,还把药篓弄得格外摇晃的,它好几次快要爬出来了,都被甩得摔了回去,到现在还有些头晕脑胀呢!
哼,坏主人!檀书一口咬上玉听风的胳膊。
檀书从来没下重口咬,玉听风也从不在意,只是小家伙生气了,她到底还是拿了坚果哄它。
看着檀书捧着核桃缓慢地磨着牙,玉听风总算松了口气,转头对西门吹雪笑道:“既然病人是假的,那就不用管了,趁天色还早,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打算继续出发吧。”
西门吹雪收回一直放在檀书那两颗门牙上的视线,冲玉听风点了点头。
*
越往北,风雪也愈发频繁了起来。
马车迎着朔风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记,却转瞬便被狂舞的雪花所覆盖,行踪无迹。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突然被拉开,一人一宠探出头来。
迎面卷来硕大的雪花,檀书立刻转身把脸埋进玉听风的怀里,仅留着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在外面甩啊甩,玉听风无奈地摸了摸它,然后扫视了一圈四周,在茫茫白雪中准确地找到骑着白马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立刻露出一张开心的笑颜。
这辆马车是西门吹雪临出太原城的时候买的,顺便还雇了个寡言敦厚的马车夫,他自己则乘马伴在一旁。
玉听风索性从车厢里出来,裹着披风坐到车辕上,两条小细腿垂下来,一前一后地晃着,对西门吹雪道:“西门,我们这是去哪里呀?京城吗?”
西门吹雪道:“去塞北。”
“塞北?”玉听风愣了一下,然后又恍然,点头道:“哦对啦,那是你家呀!那不去京城了吗?”
西门吹雪难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极有耐性,有问必答:“待年后再去。”
玉听风歪歪头:“嗯。你家离万梅山庄远吗?”
西门吹雪停顿了一会儿:“不远。”
“诶。那你家里人多吗?”
西门吹雪认真地想了想:“不多。”
玉听风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过年的时候可以去你家吗?过年还是要热热闹闹的呀,可是我在这里就只认识你一个人——呃……会不方便吗?”
西门吹雪迟疑了一下:“方便。但没有热闹。”
“没关系。我会让这个年热闹起来的!”玉听风用力地一握拳,兴致勃勃:“说好了,我先去趟万梅山庄确认点事情,然后就去你家过年——你的家人会讨厌外人吗?”
西门吹雪摇头:“不会。”
“那就好。”玉听风立刻开心地笑弯了眉眼。
*
因为不需要去京城,所以他们的时间还算宽裕,一路上并没有怎么赶路,等到万梅山庄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在一家茶楼歇脚的时候恰好听到刚从太原过来的江湖人带来的一个消息。
无争山庄是太原城最大的势力,玉听风治好了原随云,成了城中名人,所以她去了李园的事情也很快就被不少人知道了。
李家在太原城是望族,结义兄长重病,李寻欢几乎把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一趟,因此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龙啸云重病,那玉听风去李园是为了什么也算是不言自明。
然后那些大夫们就开始打听这位新晋的小神医给龙啸云诊出了个什么。
玉听风说龙啸云装病的时候,房里有侍候的下人,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倒是很快打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