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格一边小声吹着口哨,一边从更衣室走到俱乐部大堂。他左边是前台,右边顺着走廊过了电梯是吧台和简餐区。过渡区响着轻柔的音乐。尽管星期五下午健身区人不多,可吧台那边周末的好时光才刚刚开始,人也逐渐多起来。
克雷格看了看表。他算得很准。现在五点差一刻:刚好是他跟莲娜约好的时间。虽然他们一起到俱乐部,也一起离开,可在俱乐部里面,他们分头行动。莲娜最近热衷于台阶机、普拉提以及瑜伽,没有一样克雷格感兴趣的。
他扫了一眼休息区,证实莲娜还没从女更衣室出来。克雷格一点都不惊讶。除了守不住秘密,莲娜还不太守时。他索性坐下来,看着俊男靓女来来往往,颇为满足。同样的场合,六个月前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古怪的局外人。现在,他觉得非常自然。他刚坐稳,莲娜就从女更衣室走出来了。
正如几分钟前挑剔地审视自己一样,克雷格也在迅速打量莲娜。锻炼对她也有好处。不过,因为相对比较年轻,她从一开始就结实有形,面带红晕。随着她一步步走近,他可以看出她是个迷人、骄傲但有点固执的年轻女人。在克雷格看来,她主要的缺点就是马萨诸塞州里维尔地方的口音和句法。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每个以“er”结尾的音,她都发得像个短促尖锐的“a”。克雷格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是为了她好,于是提醒她注意这个问题,希望她能改正。可她的反应却很激烈,恶毒地指责他是个常春藤盟校的精英分子。克雷格也知趣地不提这事儿。逐渐地,他的耳朵也慢慢适应了。何况今晚夜色撩人,有点口音算什么。
“锻炼得好吗?”克雷格说着站了起来。
“真爽,”莲娜回答。“比以前都好。”
克雷格皱了皱眉头。她拉长音强调的是“真”而不是“爽”,“以前”说成了“以强”。两人往电梯走去,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去评论她的口音,装出一副留心听她说话的样子。她一刻不停地说着自己的锻炼项目,还劝他也要参加普拉提和瑜伽。而他却自顾自地想着今晚的安排,想着今天到目前为止都过得很好。上午接待了12个病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再也不用像以前在医院那样,从一个病房冲到另一个病房,疲于奔命了。
过去几个月,他和秘书兼接待员马琳根据病人的病情和个性,按病人的需要制定了一套就诊时间表。对于遵守医嘱有见识的复诊病人,最快只要15分钟。最难对付的病人则要一个半小时。对于已经确诊,病情很严重的新病人,一般安排一小时。健康点的新病人,45分钟到一个小时,视年龄和病情严重程度而定。如果当天有突发事件,比如没预约的病人,或者克雷格有事要去医院,马琳会联系当天预约好的病人,如有可能,则另外安排合适的时间就诊。
这样就很少有人需要在克雷格的办公室候诊,他也很少因为赶不上进度而焦虑。这种行医方式更加合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现在克雷格很喜欢上班。这种行医方式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都接近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和莲娜的关系无法保密。谣言四起,莲娜的年轻和任性又火上浇油。因此,克雷格不得不忍受马琳和护士达琳的暗中不满,也经常发现她们对莲娜怀恨在心,消极怠工。